书接上回,话续前言。
且说盗墓二人掀开棺木,高个子就被棺中鬼物咬掉了脑袋。陈鬼脸借此空隙得以偷生。可毛驴子拉磨,绕了一圈又回原地,心下了如明镜,自知是撞上了鬼打墙。
极阴极邪之地,此种事端多有发生。
陈鬼脸只得心下思揣如何破局,未曾注意此时已经有无数羽毛黑亮的鸹子“呱呱”怪叫,在空地上扑腾着围作一团。
细细看来,只把人惊得汗毛根根倒立。
有道是:“屠狗肉铺翻染缸,红黑黄白混一色。”
原是那高个子盗墓贼的狼藉尸身,引来无数油黑的巨大鸹子竞相啄食,更有甚者还为挣得一块肋间活肉而怒目对视,展翅欲搏。
书中代言,为何鸹子能不惧生人,当面啄尸?
只因天下兴亡,百姓皆苦。特别自太平天国以来,寻常人家别说厚棺深葬,就是平常柏木小棺都难以负担。更多的是草席裹尸,加之几锹新土而已。
故而每逢入夜,就会有大批鸹子前来专吃曝尸荒野的死人烂肉。许是尸体油膏浸染,或是阴气滋养,竟把这群兽禽吃得油光锃亮、脑满肠肥。
日子一久,鸹子们愈加大胆,更是会刨土啄棺,拖出尸体破肚开肠。
晚清时期有个北上的行脚商人途径此地,见鸹子掘坟食肉,大受惊骇。回家之后就一病不起,特别是看到带皮的红肉,便会呕吐不止,恨不得吐尽胆汁才肯罢休。
就这样苦苦捱了一个月,终是油尽灯枯。临了之际唤来妻儿老小,再三叮嘱切莫为自己土葬,不如一把火烧成灰来得安宁。
家人不解,追问为何如此。商人这才道出鸹子吃人之事,言道后来更是声泪俱下,嘴里嘟囔道:“乱世走一遭,来世愧成人。”这才咽气。
鸹子沟乱葬岗因此得名。
由此说来,黑棺之上能容手臂的开口,便是由这帮刨尸兽禽啄开。只是未来得及将棺内尸身拖出,就赶上陈鬼脸前来掏虫撞破,这才有了后话。
再说那陈鬼脸看得眼前景象,那叫一个腹中翻滚。不由暗道:“此地的鸹子都如此凌厉,何况棺中之物!小爷今夜不知放出了何等鬼魅妖邪,看来这次真是闯下了弥天大祸。”
可事已至此,该当如何?
只是心下盘算,倘若真能活着逃回城里,定要去找个坊间能人前来降妖除魔。哪怕此事败露,被带牌子的官家一枪崩了,也莫因自己妄行,让妖邪害了城中百姓。
陈鬼脸思索之间,却见鸹子群已将高个子掏成一副白骨,围在空地上扑腾乱叫,旋即齐齐对着陈鬼脸侧目注视。
刹那间无数猩红双目如暗夜红烛,尽显诡谲阴森。
陈鬼脸心底一个咯噔。因为那种眼神,并不是在看天敌走兽,倒是像在看果腹餐食。
“去他娘的,这帮黑毛兽禽,还想分食小爷不成!”
陈鬼脸见此状况怒骂一声,顺手抄起盗墓贼散落在旁侧的铁锹。心底涌出一股好勇斗狠的劲头,没等鸹子飞扑,就率先冲上前去胡乱拍打。
正所谓一合见血光,二合破阵脚,三合五合如探囊取物,七进七出似长坂当阳。
陈鬼脸将手中铁锹舞的是破音生风,打得鸹子群血浆四溅哪有反抗余地,只得四下飞遁溃逃……
本是一场酣畅大胜,陈鬼脸却开心不得。
只因刚刚搏斗,或许是鸹子精血迷了眼睛,此刻自觉双目绞痛,恨不得将眼珠子抠出来才能舒坦。
陈鬼脸目不能视,孤身置于荒坟野壑,唯有黑暗。自然是不敢耽搁,生怕鸹子逃而复返,杀上一个回马枪,那该如何应对。
于是执锹小心摸索,妄图闯出一条活路。
跌跌撞撞行了多时,脑中不断胡思乱想,都是些“黑棺主人尚不知身在何处,盗墓胖子了无行踪”的揣度。
却不曾想,脑子里刚闪过上述念头,就听得一阵“咯吱咯吱”的诡异声响。
陈鬼脸倒吸一口凉气,循声忍痛,眯眼看去。
只见一团黑影蹲在一处老坟断碑之上,啃食着一团血肉。
血肉之上,红绳随风摆动,甚是扎眼。
陈鬼脸暗道一声“糟了”。
因为红绳主人正是那盗墓胖子。
此时他周身上下已经啃得皮肉模糊,却并未断气。只是双手无力下垂,还微微抽搐几下,显然命不久矣。
而那团黑影更是不必多言,定是黑棺主人无疑。
鬼物见有生人靠近,对着陈鬼脸方向咧嘴呲牙。
陈鬼脸虽是视力受损,可不知为何,却把那张脸看得真切。旋即手中铁锹“当啷”一声落地,不可置信道:
“姐?!”
难不成黑棺主人并非旁人,而是陈姐。怎么几日不见,陈姐就落得个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