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吃过早饭,唐青柏接了她往圣玛丽医院去,这医院是德国人开的,好像很受霍京铮信任,里头有个什么主治大夫叫汉克的,仿佛同霍京铮是旧识,怪不得他们头回见面她受伤,霍京铮直接就把她带到了这里。
她们到的时候,霍京铮早到了,就在汉克的诊疗室里坐着,一见她进来,霍京铮眸子一沉,忽的起身朝她来,把佟宛吓一跳,愣愣的站在门口没敢动弹。到她跟前,他狠狠瞪她一眼,拉了她的手臂把她扯到了汉克面前,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阵子外语,好似是德语的样子。佟宛有些震惊的看他,想不到霍京铮草莽出身,竟然还会说德语!
“刊抛不立目!”
汉克点点头,看向佟宛,他有一头卷曲的金黄色头发,鼻梁挺直,眼眶微深,很帅气的外国人。他朝着佟宛客气的笑,然后用生硬的汉语道,“佟小姐,请跟我来。”
说罢,汉克先自从桌旁走出,往门口去,纵然此时佟宛脑袋里头有一脑袋的浆糊和问号,遇上汉克帅气的笑容和迷人的蓝眼珠,也只得红了脸点点头,跟着他出了诊疗室。
好吧,她承认,她对帅哥没有抵抗力。
西医如今在华夏刚刚兴起,受众范围其实很小,且价钱昂贵,一般普通人根本来不起。所幸圣玛丽是天主教会医院,里面有很多医生是神职人员,还有一部分是像汉克这样,自愿来这里以半义工形式出诊的医生,因此圣玛丽在青州口碑很好,比旁的西医医院多了不少病人,佟宛一路走来,也瞧见很多衣衫寒酸的病人,撑了盐水瓶架在走廊慢慢走。
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小时,霍京铮所要求的身体全面检查终于完成,佟宛身子还虚着,检查到最后,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汉克贴心的倒了水给她,两人在最后一个检查室稍坐了片刻,这才回他的诊疗室,霍京铮居然没走,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看公文,唐青柏站在一边也拿了公文,小声跟他念叨着什么。
佟宛一呆,脑袋里的问号打的越发的频繁,正巧霍京铮抬了头,对上她茫然的眼神,才刚还合熙的眸子一沉,射出几道冷光来。
“大部分没有问题,剩下的一点点,需要过几天才能出结果。佟小姐免疫力有所下降,肝和肾脏运行情况不太好,督军还是找了你们华夏的中医,开那种黑黑的补药来吃,用不找吃西药。”
汉克边说边在手里比划出一个碗的形状,表示他口中‘黑黑的补药’,霍京铮松口气,点点头,同他握了手,两人凑近一起用德语交谈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汉克爽朗的笑,而后两人简单拥抱了一下,便告别出了诊疗室。
从医院出来,已经接近正午,头顶的太阳炙热而浓烈,秋老虎的威力不可小觑。佟宛下意识的低了头皱眉,躲避太阳的照射,霍京铮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去外边吃饭吧,有什么想吃的吗?”
佟宛为难的皱了皱鼻子,“回家吧。”
她没什么胃口,外头的东西太油腻,她想回去睡觉。
霍京铮眯了眯眼睛,忽的转过头看唐青柏,“你去给家里打个电话,叫他们炖些清淡的汤,我们回家吃。你先回去,我自己开车回去。”
“是!”
唐青柏走远,霍京铮也没看她,径自走到驾驶室位置拉开车门上了车,佟宛被他这举动弄的莫名其妙,从早上刚见到开始直到现在,他这是在生什么气?
汽车停靠在大树下,繁复的树叶遮挡了阳光,凉爽宜人。霍京铮双手撑在方向盘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也不说话。佟宛沉默了好久,终是忍不住,转了头去看他,才想开口,他却先一步抢在她前面,“佟宛,我决定答应我母亲,跟你订婚。”
佟宛瞳孔一缩,僵在原地。
车厢里静的可怕,佟宛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霍京铮叹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仰起头。
“母亲说的是,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未来也会是个很称职的妻子,我如果错过了你,也许会后悔。“
他的感情复杂而无奈,淡淡的隐忍,佟宛眸子动了动,无声的看他,“是因为,今天带我来医院检查之事么?”
霍京铮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好半天,抬起头看着车窗外的树枝,“佟宛,我想跟你说感谢的话,可觉得太矫情。如果真要说,我要说多少次才说的够?看见你每次受伤,每次因为我而把自己弄的很糟糕,我就由衷的觉得自己窝囊,没本事保护我想保护的女人!”
他一直讨厌她,觉得她太过强势,什么都要冲在自己前面,其实何尝不是讨厌自己,因为自己无能而窝囊,不过是借她发泄罢了。
“我妈跟我说的时候,好像有人抡了梆子打我的头,那种感觉,既觉得羞耻,又感动,还心疼。佟宛,也许这世上再没有女人能够这样豁出命来为我做什么却不是因为爱我,也或许再没有女人,能像你一样即便知道我不喜欢,却还是随从了自己的本心,去强势的面对我,保护我。你还记得小的时候咱两初次见面吗,你那么小,笑嘻嘻的拿了萨其马来给我吃,也没问过我想不想要,就塞到了我手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佟宛,你还是那个时候的你,一点都没变。”
他回了头看她,努力的挣扎不让自己陷入到回忆带来的伤感里。佟宛眼眸幽幽的落下,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她的侧面瘦弱而憔悴,还没有从那场担惊受怕中恢复过来。
“可是佟宛,我不爱你。”
他无奈的摇头,诚实的面对自己的心,“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我也承认我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抗拒这门婚事,可是佟宛,我不爱你,我对你,不过是好感,不过是小时候的印象,我对你,没有到非你不娶的地步。”
“我可以听从我妈的,娶了你,跟你生儿育女,也或许因为你的贤惠,咱们这一辈子也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了。可是我觉得,我不能那样对你,就好像我拿一桩虚假的婚姻来亵渎你,你在我心里存了好久好久,我不愿意用这样的方式,毁掉你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