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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对答如流(2 / 2)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学童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面对李县令凌厉的眼神,他整个人战战兢兢。

李县令道:“你就是罗景文?”

罗景文看了一眼堂下的黄有才,这才小心翼翼道:“正是!”

李县令道:“这砚台是你借给徐鹤的?”

罗景文闻言,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道:“县尊大人明鉴,这砚台确实是学童借给徐鹤的,但学童借给他时可没有夹带啊!”

事情到这,又陷入了罗生门,谁也无法证明罗景文给徐鹤的砚台里有夹带,照此下去,徐鹤依然无法自辩。

李县令闻言刚想说些什么。

可徐鹤抢先对黄有才道:“那日是你毁我惯用的石砚,分明你黄有才事先预谋,然后串通罗景文借给我装有夹带的澄泥砚!”

黄有才急了:“狗屁,谁说是我毁你石砚的!”

“就是你!”徐鹤斩钉截铁道,“你家平日在乡中欺压良善,在社学里,数次因为嫉妒我读书用功,抢了你的风头,还找人几次下学后围堵我!不是你是谁?”

所谓的放学围堵云云,其实也是徐鹤信口胡诌的谎话。

这就是徐鹤跟诬陷之人对线的

人品、脾气、黑历史都可以,轮流说。

再加上阴阳人攻势,让周围的人把注意力转移在这个上面,他们的关注点一下子就会被吸引了。

果然,但凡对黄有才的人品有些了解的,全都暗自品味起来。

尤其是社学的同学。

其中一个跟徐鹤交情甚好,名叫储渊的学童此刻站出来道:“县尊大人,这黄有才平日里在社学确实骄横跋扈,跟徐鹤也不对付,经常针对他!”

这时,徐鹤他们社学的其他同窗见有人出头,于是纷纷站起说话。

说得无非是黄有才喜欢欺负人,徐鹤是个好学生云云。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就算是不认识徐鹤与黄有才的人,也觉得这黄有才嫌疑最大。

而这,就是徐鹤想要达到的效果。

只要大家主观意识里认为你黄有才诬陷,那就算我徐鹤最后翻不了案,名声臭的也是你黄有才。

此时的黄有才肺都气炸了,没错,石砚确实是他砸坏的,但他知道徐鹤没有证据,这徐鹤明明就是乱咬一气。

他转头对李县尊道:“县尊大人,徐鹤这疯狗没有证据,胡乱攀咬,请大人罪加一等。”

徐鹤冷笑道:“谁跟你说,我没有证据?”

你黄有才不管如何,名声都臭了,但我徐鹤还能把自己摘出来,这就叫水平!

黄有才傻了,他完全不相信徐鹤能够自证!

徐鹤指着手中的澄泥砚道:“李大人,自古澄泥砚品色有四种,一为虾头红,二为鳝鱼黄,三为蟹壳青,四为绿豆砂,此砚色呈淡绿,犹如绿豆,正是绿豆砂之品,而且,烧制澄泥,所获品色与瓷器窑变一般,颜色纹各有特点!这点,喜爱文房之人无有不知!”

李知节闻言点了点头道:“没错,但这跟你自证有何关系?”

徐鹤自信满满道:“有关系,只要找来城中文房店老板,一看便知是谁家售出的砚台!只要老板知道这砚台售卖给谁?究竟是谁陷害学童,结果自然水落石出!”

李知节眼睛一亮,正要说话。

黄有才抢先道:“荒唐,城中那么多笔墨店,全部找来,这县试还考不考了!”

徐鹤早猜到他有这么一出,于是冷笑道:“不是全部找来,只要找个姓米的来就行。”

这时,李县令身旁胖胖的县丞突然道:“嗨,还别说,海陵县还真有这么一位姓米的文房铺掌柜,城北五巷宝晋斋,老板姓米,叫米启泰!”

此言一出,堂下的黄有才脸色大变,整个人突然抖若筛糠。

李县令这时朝一旁的衙役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米启泰就被带到。

面对知县老爷,这米启泰行礼之后拿起那方砚台,只看了一眼便道:“这砚台我当然认识。”

说完,他指着砚身上的水波纹道:“这砚是我特意去山西买的澄泥,经由我手亲手烧制的,因为带着水波纹,所以研磨细腻,是这一批澄泥砚中的上品!”

众人闻言顿时精神抖擞,现在傻子都知道,距离这次县试舞弊的真相不远了。

接着,米启泰又道:“而且这砚身上【人以田,我以研,遗尔箕,意可见】之句乃我先祖所述,故而小人特将其录于砚身!”

李县令闻言顿时好奇道:“令祖是?”

米启泰自豪道:“家祖米芾米元章!”

“啊!”

“竟然是宋四家之一——米芾的后人!”

“米芾死后葬于润州(江苏镇江),距离咱们海陵县不远,这米启泰确实很有可能是米家的后人!”

……

李知节这时好奇道:“徐鹤,你仅从【人以田,我以研,遗尔箕,意可见】这句话就能断定这方砚台出自米芾后人?”

徐鹤摇了摇头道:“真正让我猜到这方砚台是米家后人所制,是因为【穿砚后人敬书】!这几个字。”

因为后世,徐鹤在书中看过这段话,又知道【穿砚】典故的由来,结合这段文字和落款,徐鹤猜测,这方砚台应该是米芾的后人所制。

米芾这人天生爱砚,后人由此爱好也不意外。

况且,在徐鹤的印象中,本县就有一家名叫【宝晋斋】的文房铺子。

宝晋斋其实是米芾的斋号,所以徐鹤结合砚边文字断定,城中宝晋斋的老板肯定是米家后人。

如今看来,猜测果然不假。

李知节闻言不由恍然大悟,他是进士官,博闻广记,立马笑道:“米芾曾言【智永砚成臼,乃能到右军(王羲之),若穿透始到钟(繇)、索(靖)也,可永勉之。】”

这句话的意思是,智永把砚台磨成了臼,所以字才写得好,自己要是能写字把砚台都给磨穿了,那我米芾岂不是可以成为钟繇、索靖这样的书法大家了?

事情到这,李县令已经知道徐鹤应该是被冤枉的了。

能知道米芾这种典故的人,可以说在读书上已经能做到旁征博引的程度了,对于这种人来说,作为读书人本业的四书五经应该更加精通才是,怎么可能带个四书的小抄进场?

但心中有数归有数,问题还是要搞清楚的。

李县令温言对米启泰道:“米掌柜,你还记得购买这方砚台的人是谁?”

米启泰毫不犹豫道:“回禀大人,当然记得,这砚台是我卖给县学周廪生的!”

徐鹤没有听到黄有才的名字,顿时大失所望。

但紧接着,峰回路转,米启泰又道:“不过,后来听周廪生说,这砚台是他买来送给城东黄家的,黄家大公子中了进士,他与黄家大公子有旧,所以从我这买了这方砚送了去做了贺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