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也是泾河城失事后第十五年。
明明还没到寒冬的季节,可大峪的西北地区却下起了鹅毛大雪,连带着大峪中部地区都开始降温。
但好在,这对战乱来说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大雪覆盖,那些让人骇然的武器也出现了各种问题。
巨大的爆裂声传来,黑旗军浴血而归。
“将军。”面容有些沧桑的流云快速走进营帐,他的体型较年少时相比要偏瘦一些,脸上也透着一股发黄的病气,但最古怪的是他的走路时的姿势——
他坡了一只脚。
这是在两年前第一次碰到海外人的时候,被一颗炮弹炸的,虽然被善德保住了腿,但却再也做不到如常,当年轻功卓绝,号称暗夜公子的流云彻底毁在了那个白天。
“怎么伤的这么重。”
距离他受伤已经过去很久,流云也早已释然,只有偶尔才会看着自己的腿,疯狂的用酒麻痹自己。
但眼下,他满眼都是赤裸着上半身的兰泽。
也不知是因为基因还是因为常年呆在雪地,穿的厚不见阳光,兰泽的皮肤意外白皙,常年的练功和用剑让他的身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而此时那肌肉上,布满了伤口和疤痕。
最可怖的,是一个暗红色的洞。
它似是贯穿伤又似是烧伤,那伤口格外瘆人,正止不住地往外涌血。
“那些家伙,到底是从哪搞到地这些利器!”就连善德都忍不住开口抱怨,他更老了,连背都挺不直,但他握着刀的手却很稳,往兰泽嘴里塞纱布的手也很快。
快的兰泽来不及拒绝。
一刀下去,鲜血四溅,兰泽的腮帮子用力,被动地咬紧了口中的白布。
似是一瞬间,又似是很久,终于,一颗尖锐的圆柱体被刀尖挑到了地上,不过小手指粗细,落地都没能在地上砸出一个坑,但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差点废了兰泽的手臂。
流云将东西捡起来,皱眉,“暗器?”
说着,流云将其递给了兰泽。
兰泽伸手接过,细细把玩,他记得,这东西是被那为首的人用一个圆筒一样的东西发射出来的,虽然看起来毫不起眼,可威力却是巨大,若不是他谨慎,恐怕就不只是受伤这么简单。
手指翻动,“暗器”被兰泽掷出。
只听“砰”的一声,挂在墙上的木板被扎出了一个孔,那“暗器”深深的嵌在孔里。
可这威力还是太小了。
兰泽收回眼神,看来,还是需要那个圆筒形的东西才行。
这般想着,不过一个抬眼,兰泽便看到了善德不赞同的表情。
“你不要命了?”这次兰泽受伤,伤的是左臂,可他的右臂却比左臂还要恐怖,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突起,颜色又红又紫,比前几年更甚,而原因,则是被禁锢在其中的蛊虫已经趋近于成熟。
“战事吃紧,你不能断臂保命,可你也要记得,你的命现在有多重要!兰泽,你若是死了,这大峪,怕是完了,到时候我为了延缓蛊虫成熟所耗费的那些宝贵的药,就打水漂了。”善德的语气冷嘲,也不似是规劝,反而像是可怜自己的东西。
但和他相处这么多年,兰泽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关心。
兰泽看了眼善德已经给他包扎好的伤口,伸手穿起了衣服,“你放心,王府的库房是留给将士的,但我的私库,全是你的,你不是一直都清楚,我将钥匙放在了哪。”
说这话的时候,兰泽表情冷淡,声音也很平静,但善德听了,身子却是忍不住一抖。
钥匙在哪?
他自然是知道的,毕竟,那孩子的坟,是他跟着埋的土。
善德心口有些发闷。
“抱歉。”哪怕是过了十五年,但善德依旧对当年的事情后悔万分,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兰澈的不对,是不是兰澈就不会在灯节之后陷入梦魇,最终油尽灯枯。
兰澈死的时候,脸上是解脱的表情,这也是让他最难受的地方。
若不是兰泽拦着,他一定用毒药洒满京都,让那天晚上对兰澈行凶,还有那群视若无睹的人们都陪葬。
善德表情死寂,踏出了营帐。
流云站在一旁,身心紧绷,“王爷,是,出了什么事了么?”
如果不是要发生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兰泽不会提起小世子的死的,这一点,他无比确定。
兰泽看了流云一眼,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京都可传来消息?”
就和流云了解兰泽一样,兰泽也了解流云。
他刚刚那么急匆匆的赶来营长,不只是担心那么简单。
果然,听了他的话,流云表情一僵,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京都传来的密信,还有一个信函,“王爷......”
流云欲言又止,兰泽走近接过。
兰泽看了眼信函,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他定定的看了两眼,没有动,转而将暗卫送来的密信打开,而就在他将那密信打开的时候,流云的声音也紧跟着传来,“皇后娘娘,于七日前辰时西去,陛下放弃京都,带着京都各大名门望族,迁往东南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