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送爽,秋意深浓,寒蝉凄切,北雁南归。
一季清秋,虽带着些许伤感,但对于忙种的人们来说,却是年丰时稔,五谷飘香的好时节。
安京城里,热闹一如往常。农夫们忙着收割谷粮,商人们忙着呼朋引客。
中央大街上的两边满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庙宇等等……星罗棋布,鳞次栉比。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至城外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车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进城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资水景色的。
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洒在红砖绿瓦上,给眼前繁盛的安京城增添了几分醉人的诗意。
“诶,让一让!让一让啊!前方禁止通行!有事请绕道东华门!”
一列官兵鱼贯而入,手持长矛,强势地将中央大街上的人群分至了两侧。
只听为首之人高喝道:“今日乃丞相府千金的大喜之日,新郎迎亲,将经过中央大街,在此警示各位,不要多生事端!欢迎大伙儿前来瞧个热闹,向新郎官儿道喜啊!”
百姓们这才起了兴致,纷纷挤到前头,想去瞧个究竟——丞相府嫁女,那排场必然是不小的。
俞非晚本是与武半夏来这条街上的一家药材铺取货。从店铺门口一出来,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整个大街几乎全被官府的人给清空了出来,人们只好挤在官兵排成的阵型,和林立的店肆之间,真真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武半夏叹了口气,忧伤道:“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不如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可不去!”俞非晚当下便拒绝道。
许亦枫成亲,本是一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佳事。但要说她与许亦枫之间,除了是几面之缘的朋友,再多也就是“仇人之子”这样尴尬的关系了。
“看一会儿怎么了?他还能吃了你不成?”武半夏仿佛看穿了俞非晚的小心思。
“半夏……你!”
“想当初……在天衍山庄,我爷爷为你疗伤的时候,那许亦枫等在外面,不知道有多着急!怎么转眼间,便还是要成亲?”武半夏嘟嚷着道:“果然……这男人就是靠不住!”
“……”俞非晚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我还当那姓许的多大能耐呢?放着公孙家的女婿不做,对你痴心一片!现在看来……也是一匹两头吃草的肥马!”
“半夏!别说了……我们走吧!”俞非晚差点没被武半夏的形容,给笑得喷出声儿来。
“哎呀,上次观礼观到一半儿,这会儿不正想看完么?”
两人正拌着嘴儿,便听那锣鼓声响,炮仗震天,俨然一队接亲的人马朝这边涌来。
街道中央,不知什么时候已铺上了红毯,马车阵阵,锦袖盈盈,从街头排到了街尾,井然有序。
许亦枫着一身降红色黑边鎏金喜袍,腰系镶边滚珠玉带,神情庄重,气质肃然。他的眼神似望着众人,又似穿过了众人,望向了遥不可及的它处。
“这就是天衍山庄的少庄主呀?”
“可不是!他与那公孙家的千金,果然是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啊!”
“是啊,你看这场面,那才叫一个气派!”
“丞相府现今正如日中天,又得了贤婿,可真是如虎添翼啊……”
“……”
周遭的百姓都在议论着,这场婚礼是多么的气势恢宏,两方联姻是多么的合适登对,却全然不知,处于暴风眼中心的那个人,此时心里的苦涩滋味儿。
许亦枫答应了成亲,并非是向许修庆妥协,而是向公孙颖妥协了……
自那日被关了禁闭,公孙颖便日日登门,来向父亲求情。
她不仅向许修庆澄清,两人的婚事乃是自己一厢情愿,而且在征得了许修庆同意后,亲自来给许亦枫端水送饭,从未间断。
一腔浓情付郎君,终不负相思意。
许亦枫原本也不是狠心冷情之人,公孙颖性情柔弱,心地良善。两个人相处,若能互惜互爱,相敬如宾,未必不能长长久久,共度一生……
再加上,他们两家在安京城,皆是有头有脸的大家,一旦他一意孤行,执意悔婚,以公孙家族在朝堂上的势力,将他们江湖上的一个小小门派,剿灭殆尽,是轻而易举的事……
就这么……被他爹轻易给拿捏住了呢!
他人的热闹皆属他人,自己的内心只有自己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