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庭舟骤然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伸手去捂,血液却逐渐溢出指缝,一滴滴掉落在锦被之上,开出艳色惊人的花。
慕柔畅快了,又轻声细语起来:“殿下,不如留下臣女在身边侍候您吧,左右白沅沅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您了……”
蓦的,越庭舟动了。
他从榻上站起身子,用沾满血色的手拿起屋内陈放着的剑,“你既如此着急想要你的新婚贺礼,索性我今日便给你。”
慕柔不断后退,只觉得越庭舟现在的模样状似疯魔,不知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来。
突然有什么东西向她袭来,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随即她脸上一痛,似有什么冰冷的腥味液体从她的额头上不断滑落。
“啊——你做了什么?”
她惊慌失措地想要伸手去捂住额头,却又被血色糊住了眼睛,只得手忙脚乱地去擦。
“这字极衬你,以后便由它日日伴你,夜夜提醒你的罪过。”
说话间,他在摇晃跳跃着的烛光之下露出了一个笑,眼眸晦暗森寒,那半张隐没在黑暗中的脸,冷厉威严又病态疯狂。
慕柔慌张地四处搜寻铜镜,“我的脸、你对我的脸做了什么?!”
吴祥本就是好色之徒,若是失去这张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在吴祥手下活过几日!
越庭舟极为贴心地将桌上的镜子递给了她。
不出意料地,慕柔爆发出一声格外凄厉的尖叫,仿佛失去了视若珍宝的东西般痛苦着。
她原本光滑洁白的额头此时鲜血淋漓、皮肉外翻,甚至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可最令她感到绝望的是,那翻飞的皮肉看起来竟是一个“罪”字。
慕柔六神无主,铜镜也不知何时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她毁了。
无论日后嫁与谁,都定然无法接受这张脸。
她一个弱女子,无权无——
不对。
她现在还是皇帝亲封的嘉佳县主,便是吴祥也不敢奈何了她去。
她到底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见越庭舟说:“至于你嘉佳县主的封号……”
一声冷笑若有若无地响起。
“我自会向皇帝禀明,定不叫一些德不配位之人借机猖狂。”
慕柔不由心生绝望,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求饶。
他竟这样狠心绝情,连她的封号——最后的生机都要剥夺了去。
“我的祖父……”慕柔想要故技重施。
却被越庭舟截住了话头,“慕家尚且有一幼子。”
“那如何使得?他不过是一个无能庶子!”
越庭舟:“只要你的母亲收养了他,他便是堂堂正正的嫡子,而我也会保佑他一生平平安安。”
话已至此,慕柔便知此事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她犹想哀求,嘴唇开了又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