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犬兽露出自已的獠牙。
宴唐似乎向来不在意在季君皎面前展露自已的狡诈。
男人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他淡然笑着,神情淡漠疏离。
“在下若说是,大人该如何?”
宴唐叮叮地对上季君皎的眼睛,眉眼染了笑意。
季君皎站在原地没有答话,他眉间掠过情绪,薄唇紧抿。
“活人的价值,是永远比不上死人的。”
宴唐浑不在意地开口:“对于殿下来说,大人或许真的很重要。”
顿了顿,宴唐继续说道:“但是大人知道吗?一个活人即便再努力,也不可能超过死人在殿下心中的份量的。”
漂亮修长的指骨轻叩,宴唐抬眸笑着:“就如同承平军在殿下心中的份量,无可取代。”
所以殿下为了承平军,可以谋划一个巨大的死局,哪怕自已死,也要杀了李云沐,砍了双王的左膀右臂。
殿下太重情谊了,而宴唐,也过于清楚这一点。
宴唐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大人觉得,倘使在下真的死了,殿下是更在乎我,还是您呢?”
季君皎保持着挺身垂眸的姿势,表情凝重:“宴唐,你这是欺骗。”
那个低垂的侧脸有些冷硬,远处的火光映在男人俊逸的脸上,立体精致得恍若神祇。
剑眉之下是一双深沉清冷的墨色双眸,光影流转,风华绝代。
宴唐不置可否地笑道:“是,是欺骗。”
他说得坦诚:“但即便是欺骗,即便殿下最后知道了真相,她仍然会怀念在意我。”
因为这种“欺骗”对于秦不闻而言无伤大雅,也只会让他在她心目中的印象,越来越纯净无瑕。
宴唐要做那个,对秦不闻而言最重要的人。
不论生死。
风沙过境,大漠朦胧,荒凉颓败的天地之间,两个过于漂亮俊美的男人站在一起,好似不够真切的海市蜃楼。
季君皎的眼中闪过什么情绪,他的声音有些冷:“宴唐。”
“怎么了,大人?”宴唐坦然迎视。
许久。
季君皎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感情清透:“我亦不会让你死的。”
宴唐闻言,轻笑一声,眉宇间终于露出几分不太寻常的张扬气息:“大人,难道您没有发现,虽然在下的心思龌龊,见不得光。”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向季君皎:“但其实大人的心思,也并不是多清明正直,不是么?”
季君皎抿唇不答。
宴唐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朝着季君皎微微欠身致谢:“大人愿意出手相救,那么在下便拭目以待了。”
说完,宴唐便有些无辜地看向季君皎:“这车轮陷进沙子里了,大人若是不嫌弃,能否推在下回去?”
男人的轮廓棱角分明,他也没再说什么,上前几步,推着宴唐的武侯车,往祭台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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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秦不闻匆忙赶到祭台,看到高台上的场景时,不觉有些怔然。
耶律尧手持长剑,站在那高台之上,长剑染血,那血渍也溅在了他的脸上。
触目惊心。
有风拂过那巍峨耸立的高台,吹起耶律尧微卷的长发,那台上躺着两个人。
一人面容年轻,与耶律尧有着三分相似,咽喉割断,血溅三尺。
一人形容枯槁,年迈垂暮,他的嘴角还流着乌色血迹,早就没了气息。
那一夜,未来漠北君王的兄长与父皇,皆死在了他的脚下。
秦不闻朝着耶律尧看去。
男人站在高台之上,而他面前,便是那高高耸立的鹰神雕像,无悲无喜,无忧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