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天色暗了,但因救未来的官家有功,所以宵禁的时间也就辙了,虽说是先帝守丧期间,不好过于张扬,但是大多数人心里头还是欢喜的,这会子大半个上京都点上了灯,白色的灯盏一路蜿蜒向远方。
白华英先去了一趟封家,封母先前急火攻心,这会子还在病中,有魏忍冬与南衡子照看着,倒也不妨事,她去了后院,后院里封锦兰正在绣荷包,她那鸡爪子般的绣工,白华英是不敢苟同的,但总归还是要鼓励鼓励她,所以就凑了上去。
“今儿绣的是什么?鸳鸯腿吗?”白华英瞧着这棕色的线绣出来皱巴巴的纹路,不由打趣。
封锦兰一把将东西夺了过去,气呼呼的,“梅花呀,你没瞧出来吗?这是梅花的枝干呀!”
“这是送给谁的?”白华英在她身旁坐下,她在马车上休息过了,如今精神倒还尚佳。
“反正……反正不是绣给你兄长的。”她将针线扔进褛子里,手里的荷包料子随手团成个团扔在一旁。
“怎么了?不喜欢了?唔,这上京的公子这么多,你慢慢挑,不碍事的。”白华英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毕竟她为了白敬辰也火急火燎的去救人了,可是人家对她一句话也没讲,这样冷漠的疏远感,让封锦兰觉得很挫败。
“唉,这些事情就是这么复杂,我也乱的很,一时说不清楚。”封锦兰抱着腿,蜷缩在长廊椅上,心里愈发的烦燥,先前她多少是有些期待的,可如今是什么也没有了,也不知道她自己在强求个什么劲儿。
“好了,不难过了,今年的春闱过两日就要开始了,到时候瞧瞧有哪些中了榜的青年人才,我替你张罗张罗,保管比他要好上千倍万倍。”白华英是真没向着白家哥哥啊!
“那倒不至于要那么好的,反正,反正比姓白的强就好了。
”封锦兰哼哼了两声,被白华英哄着心情好了不少。
如今夜色深了,百官损失了好些,朝堂里头忙碌得很,直到后半夜,贺卿了云才将手里的事情放下,她提了盏灯,走了出去,就瞧见封家的马车停在外头,封温城挑开马车的车帘子,“上车,我送你回去。”
贺卿云紧了紧手中的灯盏,一时有些局促,“不……不必了,下官还想自己走走。”
封温城见状起身下了马车,“既然如此,我与你一道走走吧,宵禁这几日取消了,上京少有的热闹,转一转也好。”他心情很复杂,侧头凝着贺卿云,心里暗自在想,为什么他是个男子,若是个女人该有多好。
两人并排走着,到了后半夜,来来往往的人已经不多了,两人走在河堤旁,湿气氤氲而起,贺卿云咳了两声,封温城忙解了披风给她披上,“前方有个酒家,去喝一杯?”
“不必了,我还要回去,明日要早起,封大人还是早些回府的好。”贺卿云有意与他隔开了些距离,封温城见状心里有些难受,一抬手将她扯进怀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怎么几日不见,还生份了?”
“封大人多虑了。”她低着头,不敢回应封温城这莫须有的好,好得有些过份了!
“我妹妹先前无意间与我开了句玩笑话,说你是女子。”他侧头,目光定定的凝着她。
“封大人以为呢?”贺卿云心头一紧,猛的抬头,压下心里的慌乱。
封温城苦笑道:“你若是女子,我定娶你为妻,再修个楠木的金窝,将你藏起来,可你纵是女子,也必定有倾世之才,不该困在后院那样的牢笼里,不是吗?”
有这么一瞬间,贺卿云甚至觉得,封温城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你说得对,下官这个人纵是做了女子也不会安生,更不会甘心困在后院里与一
群娘们为伍,封大人年岁也不小了,你我也不知道谁先成亲。”
封温城凝着她,目光复杂,“这上京的姑娘,就让与你先挑,你挑个顶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兄弟一场,这个我不与你争。”
贺卿云轻笑道:“说的哪里话?你封大人若是想娶妻,何须你让,旁人必定投怀送抱。”
“若你是女子,你会不会投怀送抱。”封温城负身而立,修长削瘦的身影被灯盏的光拉得很长,长得与贺卿云的交汇在一处,他私心的想,若两人也如影子这般,该有多好。
“会。”贺卿云默了片刻,又道:“封大人这样的,上京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上京的姑娘哪个不放在心上的?我若是个女子,我定也会喜欢,啧,若是封大人瞧得上,咱们不如结个亲家,我那妹妹小是小了些,再等个年的,也是能成的。”
封温城听了这话朗声笑了,“我可没有这样的癖好,你那宝贝妹妹你自个替她慢慢挑吧,走,咱们去喝一杯。”他不由分说的拽着贺卿云就朝酒馆里拉。
贺卿云一个不防,坐下就喝了两杯酒,“封大人这是做什么?哪有这样喝酒的。”
封温城与她碰了碰杯,“庆祝我劫后余生,还活着。”能活着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