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春雨下得淅淅沥沥的,寒意半分也没消减,太子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走了好些个营帐探了探情况,身旁的玄武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生怕到时候把太子给染上了。
太子独自撑了把伞,扫了眼四处,见有个营帐里还亮着灯,有位姑娘在轻声细语的说着话,透过风吹开的帘子,他瞧见那人竟然是白玉如。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忙碌,一刻也没有歇息,身旁的红杏这会子累得已经睡下了,白玉如夜里听闻有人又不好了,于是起身去查探。
“不要紧,我那大姐姐她们已经在研究新药了,这膏药涂上去就会好,再说了,还有魏神医在呢,上京这么多的大夫,小乖乖不要怕。”她心疼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灯盏的光落在她的脸上,将她衬得温柔又神圣。
小姑娘点了点头,乌黑的手拉着她的,“姐姐……我还是害怕。”
“不怕,都会好起来的,姐姐一直在这儿陪着你,乖乖睡觉,等你好了,我给你送糖吃。”她给小姑娘掖了掖被子,一隔壁床的妇人咳嗽着朝白玉如小声道:“这孩子是个苦命的,爹娘都去了,眼下还有一个二叔在苦苦的撑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白玉如怜惜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柔声道:“不会有事的,新药已经好了,喝了就会慢慢好起来了。”她如今只能极力的安抚着小姑娘,至于药的事,她不敢多问,白华英每天忙得一双脚在石头地里磨烂了,而她与红杏还能互相换着来,她不想去给她添麻烦。
白玉如耐心的哄睡了小姑娘,出了营帐见太子若有所思的瞧着她,赫然一惊,“殿下!你……你怎么在这儿!这里都是疫病,你快走,别染上了。”
太子凝着她,默了片刻,“你又为何在此?”当初上书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写了名字的,可独独白家只写了一个白华英,却
并没有白玉如的名字,那时候他以为白玉如不在,没想到,竟是底下的人一时疏忽了?
“臣女是陪着大姐姐来的,这里头人多眼杂,总归还是要有人一并帮衬着才好。”她没有那么伟大,却无意中成就了一件伟大的事。
“陪本宫走走吧。”他将伞面倾向白玉如,白玉如受宠若惊,捏着帕子,有些无措,“殿下,还是臣女来打伞吧。”
太子瞧着她泛青的眼睑,温声道:“这段时间,你受累了,有些事情,本宫要问一问你。”
白玉如只觉得两脚轻飘飘的,自打那回她从太子马车上下来,一切就变了味儿,先前她担心白华英会将太子抢走,后来才发现自己多虑了,可太子不待见她的原因又是什么?
白玉如一时理不清思绪,朝太子温声道:“殿下……是想问大姐姐的事?”
“是。”太子见她直接说了,也不绕弯子了,他停了脚步,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看得白玉如的心里越发的不安。
“殿下……想问大姐姐脸上的胎记?”她试探性的开口,左右这件事太子也是知道了的,也没什么可瞒着的了,至于旁的,白华英与她相交也不多,现下才开始熟识起来,好些东西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脸上的胎记为何会消失,还有,她与我皇叔,是什么干系?”太子低头凝着白玉如,握着伞的手泛着青白色。这些事,旁人无从查起,就只能他自己来问了。
“胎记……说是幼时在腹中时就有的,如今消失了,想是用了什么药,她与魏公子是熟识的,想是魏公子替她想的法子,你也知道她这个人性子低调,脸上的胎记一直没除,大概也是不想太张扬了。”主要还是不想被男人瞧见了想娶回家!
太子微微颌首,领着她往前走,雨点打在伞面上,噼里啪啦作响,扰得白玉如心神不宁,她太害怕当
初那件事被发现,所以苦学武术,但到现在,她的武术造诣还是那样差。
她极力的模仿白华英,到头来失了她自己原来的模样,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不大认得自己了。
“她与我皇叔是什么干系?”太子凝着白玉如,目光深深。
白玉如紧了紧衣袖子,一只手抚摸着上头绣的玉兰花,心里惴惴不安,“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有一回夜都深了,王爷三更半夜从大姐姐房里出来,那会子,一同出来的还有大哥哥,说是有事夜里商谈,父亲便没放在心上,旁的,我就不知道了,但大姐姐的婚事,自有伯爵府那头的做主,咱们白家,是做不得这个主的。”
她太害怕太子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转移到别处去,所以说了这样引人入胜的话来。
太子捏着伞柄,瞧不出神情,白玉如不安的瞧着他,“殿下,那日王爷是在大姐姐屋里,但是大哥哥也在的,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府里的人。臣女绝无半句谎话。”
她以为白华英的性子就是这样子,却不知她怎么也成不了白华英,她不够冷漠,狠起来也不够无情,这样的一个人,正是如今的太子最需要的。
“不必了,只要是你说的,本宫都信。”太子忽的抬手,将她耳边凌乱的发拢到了耳后,温声道:“这些日子你也乏了,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