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及地。
染下一片惨淡之颜。
街上行人寥寥。
唯有车轮碾动在雪地的声响,尤为的脆亮。
不起眼的马车缓缓慢下,停在一处破落的医馆门外。
有一袭粉衣的年轻女子探出头来,向外张望一圈,视线在医馆的匾额上停留片刻,才回了头,低声道了一句:
“主子,到了。”
并未有回应的声响传来。
只一素白的手,缓缓探出了车帘之外。
接了一片冰凉的雪花,觉了那冷意,才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
“就是此处?这天头,倒是越发的冷了。”
“瞧这个破破烂烂的样子,应没错了。”
粉衣女子率先下了车,站在医馆的门口,瞧着这间无论怎去看,都找不出什么特殊之处的医馆,她的眼中尽是怀疑。
“主子,这里当真就是,救了郡主的那大夫的居所?奴婢怎么看着,都没什么特殊的呢。”
有窸窸窣窣的动响传来。
一阵衣料的摩擦声后,白汝嫣弯腰迈下了马车。
她一身银白狐裘,发间缀着玛瑙珠串成的流苏珠钗,玉镯佩在皓腕之上,走动之间,绣花鞋面缝着的珍珠微微颤动,只一眼望去,便闻得贵气逼人。
“倒真是够简陋的。”
白汝嫣微皱着眉,目光滑过匾额,神情之间更多了几分疑惑。
此地乍一瞧,便不得人信服。
但容身在此地的大夫,又是真的救了燕望欢的命。
消息是从楚玉口中得知,自是做不得假。
难不倒,还真是大隐隐于市,有神医藏在了破旧小医馆当中?
小莲见白汝嫣不做言语,也不敢出声,只偷偷瞥着医馆,眸中尽是思索。
片刻过后。
白汝嫣还是道:
“来都来了,进去看一眼吧。”
“是。”
小莲应了一声,迈步上前,在大门上重重敲了两下,喊道:
“开门!有没有人在?”
她敲了好一会的
门。
才听到一声“吱呀”声起。
“谁呀?这个吵嚷。”
一双浑浊的眼,忽然出现在门缝当中。
小莲被吓了一跳,楞了一会儿,才略有些紧张地道:
“我家主子,想要见一见你家大夫,不知”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房门就被紧紧关合,沙哑的嗓音透过门扉,传出到白汝嫣的耳中。
“今个不见不医,更何况你们一个两个都好好的,找什么大夫?”
这倒当真是不客气的很。
白汝嫣自打进去七皇子府后,哪里还受过这种冷遇。
她当即沉了脸,道:
“还不知究竟有没有本事,倒真是嚣张得很。”
“主子”
小莲瞥了眼紧闭的房门,眼珠一转,心里冒出了个主意。
她踮着碎步,回到了白汝嫣的身边,压着嗓子道:
“主子,这里的人,分明都见着主子满身贵气,却还是这般的态度。奴婢估摸着,应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虽说如此,也太嚣张了些。”白汝嫣面沉如水,眼中有冷意渐浓,道:“还真是不把我七皇子府,放在眼里了!”
“若真是有本事的话,说不定,会有法子救治七皇子妃呢。”
小莲一边瞄着白汝嫣的脸色,一边轻声细语地道:
“七皇子此时,不正在为七皇子妃的病症发愁,若是真被这大夫救治好了,七皇子也定会记主子的人情。即使救不好,也大可以推到燕望欢的身上去,讲是她故意设局,想要谋害七皇子妃。”
白汝嫣心中一动。
她早有了这番心思,却是犹豫着,不知得不得行。
此时借着小莲的言语顺下去,不由起了心思。
她说的这些,都不无道理。
楚玉近些日子,确实在为秦依澜的病症发愁。
但白汝嫣也知晓,他对秦依澜这个名义上的七皇子妃,并
无多少情分,不过是因她背后的势力,才会如此惦念她的安危罢了。
无需让秦依澜彻底痊愈,只消让她暂且平安,便算是帮了楚玉,一个不小的忙。
而就如小莲所言说的一般。
即使这医馆里的大夫,只因偶然,才救好了燕望欢。
却未将同样的巧合,落在秦依澜的身上,不小心让她出了什么意外,甚至没了性命,那这份罪责,也大可以甩离出去。
将黑锅,送到燕望欢的身上。
而秦依澜离世,对白汝嫣来说,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掌了七皇子府的后院。
不论结果是如此。
她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只要此事一成,白汝嫣所得实在不少。
纵然未能顺利,她照样可以让燕望欢背负全部的罪名。
百利而无一害的买卖,自然要去赌上一把。
白汝嫣深吸口气,她紧捏了拳头,强压住心口的躁动,缓缓道:
“我们回府!”
“是。”
小莲低下头,眼中有诡谲的暗茫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