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望欢眯着眼。
眸中如刀锋一般锋锐的冷意,直直刺入卫鞅双目。
竟是隐隐有些发疼。
一个小姑娘,哪来的如此凌厉的眼神?
卫鞅忍不住皱紧了眉。
他不怕燕望欢。
区区一介女流,就是运道好,封了个长平郡主,但谁人不知,她骨子里面,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就给借给几个她胆子,晾她也不敢真的告到皇上面前。
但他确实没想到,燕望欢能聪明到这种程度。
卫鞅偷偷回京,乃欺君大罪。
虽说圣旨已经赐下,允了他回京。
可如果细查日子,他出现在燕景安的刑场时,那封圣旨还没到边关。
打蛇打七寸。
卫鞅看不起燕望欢这个私生女,但却没办法,置皇权天威于无物。
边关战乱,还需要他卫家带兵打仗,就是皇上真知晓卫鞅提前归来,也不会真有惩处发下。
但心里的芥蒂,总是会生出几分。
为臣子,最忌功高震主。
燕望欢不信,这点道理,镇国将军府的人都不懂。
她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看着卫鞅脸色越发难看,知晓确实是摸到了他的脉门。
想过来给大夫人撑腰?
气势撑得倒是强。
就是忘了先看看自己身上,干不干净。
卫鞅看了燕望欢一眼,给她嘴角那抹笑勾的心头火气。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口问问罢了。”
燕望欢拢着袖子,看他还弱点都露在外面,却还是一身戾气,便淡淡道:
“虽说镇国将军府中人,几位都上了战场,但留在京城的卫姓人,应该也有不少。”
卫鞅不晓她为何忽然说到此处,心中烦躁感却是更甚。
他素来自负,从不喜失败。
受制于人的感觉,更是从未体会过。
更别提,是给个女流之辈手中,任她掌了左右。
他冷哼一声,道:
“我卫家满门忠烈,岂
是你这等城府小人,可以随意挂在嘴边的!”
他语气暴戾,眼中更是有杀意浮现,到底是上过战场,手里沾了不少鲜血的人,身上陡然升起的气场,让槐兰都有些发慌。
槐兰眼里浮现一抹担忧,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悄悄护在燕望欢身侧,双眼紧盯着卫鞅,生怕他忽然发起疯来,出手伤人。
燕望欢也不畏他,仍是笑吟吟的,连语气都丝毫未变,只是声音压略低了些,她弯下腰,凑近卫鞅,问:
“既想救出燕景安,还担心连累到卫家。这就是你提前回京的理由吗?”
这一回,脸色大变的,可就不只卫鞅一个了。
连燕唤喜和大夫人,都齐齐瞪大了眼。
大夫人喉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力气,她猛地打床上翻过身,伸长了手臂,顶着一双赤红的眼,想要去抓燕望欢。
“是你!就是你!是你害死的我儿!”
她如疯如魔。
之前的种种怀疑,终于得到了证实。
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忽然出了岔子。
没能狸猫换太子,从天牢之中,带出燕景安。
以至于,让大夫人这个当娘的,亲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人头落地。
此事失败,大夫人怀疑的人,一直都是萧涣在从中作梗。
也只有京兆尹,才能有如此手段。
但却没想到,燕望欢给其中,竟是也占有了分量。
不。
就是她!
这全都是她做的!
大夫人五指成爪,恨不得冲下来,掐断燕望欢的脖子。
她恨呐!
竟然给这个贱婢害到了今天,才一切清明。
她早该出手,不惜一切代价,要燕望欢的项上人头!
燕望欢瞥过一眼,竟是轻叹一声,道:
“娘身体不适,就不要过分伤神了,还是好生歇着吧。”
她顶着三道不善的视线。
却好像没有半分不适。
神
态仍是自如。
她有什么好畏惧的?
就连卫鞅,还想为大夫人出头,都得琢磨下自己的分量。
他年纪尚轻,为人冲动。
接到消息,就莽莽撞撞的赶了回来。
一心要救出燕景安,同时也不想显露出背后的卫家来。
其他人不宜出面,担心给抓到马脚,由他这个应是给边关驻守,不会在京城的人来处理,是最好不过。
谁知道,能给燕望欢抓住。
成了要命的把柄。
卫鞅到底不蠢,越想越是觉着,好像钻到了个圈套里面。
偏偏还没想出脱身的办法,烦闷的要了命。
大夫人的尖叫声仍响在耳畔。
却是越来越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