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影原本见他从宫里出来的模样,大气也不敢喘,听了这话之后立刻笑道:“沈姑娘这是知道王爷平日里都是骑马上朝,所以心疼王爷,不舍得让王爷淋雨呢,真是心细如发,温柔体贴。”
“她?哪有半点温柔模样,让丫鬟出来,自己却躲了清闲,娇气的很。”盛景廷凉凉的瞥了他一眼,“你拍马屁真的没有什么天分。”
玄影摸了摸鼻子,灵活地改了词:“那便不是她天生温柔,只是因为对王爷一片真心,纯然发自肺腑。”
盛景廷唇角刚露出点笑影儿,突然又落了下去,身周寒气更重:“她冷心冷肝,哪有半点真情。”
玄影没词儿了,只能干瞪眼。
王爷这人可真难伺候,沈小姐不理他,他生气,沈小姐体贴他,他还是生气!
盛景廷上了马车,发现车里头还有一把伞,显然是沈栖烟惯用的,上头还有淡淡的草药香。
时下的油纸伞,大多都是封了桐油的,如此才能够防水,但也因此有很重的桐油气味。
她是医者,嗅觉非常灵敏,闻不惯桐油味儿,便用专门的草药制成药水,浇在油纸伞上再晒干。
桐油的味道和那草药混合
在一起,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另一种气味。
淡淡的,像是茉莉花香,又掺杂着些许栀子的轻微,都很浅淡,意外的好闻。
就像她这个人,明明方方面面都很平淡,用了很重的心思,去完成一个最清浅朴素的愿望,香气淡淡的,却让人时不时的嗅到,想起。
长此以往,不知不觉便侵袭心扉,入了心,着了迷。
他将伞半撑开,轻轻的转了转,认真仔细的观察着上面的每一寸地方。
手柄处有一抹红色,那是她无意间蹭到的胭脂。
沈栖烟的胭脂色也好看,她本是秾丽的五官,却不像那些异域高鼻深目的人,容易显出老态。
她的艳藏在眉眼的欲说还休处,是青涩纯粹的脸上,五官细微处的上扬,像小小的钩子,又像一束白芍药里,花蕊处轻轻的粉红。
淡妆浓抹总相宜,就是如此模样。
手柄的地方,是她曾握过的地方,又让他想起她的手,想起她的葱葱十指沾着水汽,握着木质的手柄。
想起她的足,骨肉匀亭,粉嫩可爱。
“王爷,到了!”马车停下,玄影在暴雨里抹了把脸,大声道。
盛景廷撑伞出去,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伞上
,听起来脆生生的,仿佛伞是个清秀美人,也在娇气地喊疼。
香气淡淡,萦绕在他的身边,他走了两步,轻声念道:“秾丽最宜新著雨,娇娆全在欲开时。”
“王爷,您说什么?属下没听清!”玄影大声问道。
盛景廷用看蠢物的眼神瞥他一眼:“去府里拿把新伞,然后去将军府。”
“啊?”玄影明白了,王爷这是看见伞,就想沈小姐了。
可是……
“为什么要再拿新伞?沈小姐府里头肯定有伞的!”他一边吩咐人照做,一边问道。
盛景廷收了伞坐回马车之中,马车帘子落下时,只能瞧见他微微勾起的嘴角:“她的伞娇贵,若是淋坏了,恐怕会哭。”
玄影立在雨里,感觉心里头有一万种滋味回了一遍,涌在自己的喉头,却又说不出话来。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是因为风,也不是因为雨。
摄政王好像比以前更可怕了,以前他只是吓人,如今……呃,一言难尽。
伞有什么娇贵的?那伞根本就是沈小姐在路边买的,最多值一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