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姊妹私下商讨的话若是被季波听去了,只怕又要被痛斥庸俗,对他这样没甚攻击力的话,叶霓左耳朵进去,右耳朵也就出去了,压根不放在心上。
对此季波那叫一个郁闷,原来比起跳脚对骂,这样彻底的忽视更叫人心寒。
而且羽毛笔一事,可以说是曹辉打头阵带起的风头,自己还言说不得甚,好在季波的苦闷也并非无处发泄,最近他与一个商贾就颇为投趣。
季波道:“金先生,你瞧,这天下都被这些庸俗之人搅合成甚模样了,今日用得羽毛笔,明日是不是也能以指沾墨?”
金先生颔首,“不错,若是长此下去,前人的在笔墨间体现的风骨,只怕都要失传哩。”
季波很是赞同,更是言说字如其人,羽毛笔写出的字毫无字形可言,满是功名利禄。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将这羽毛笔贬斥的一文不值,但这话也并非人人都能赞同。
譬如韩文石。
作为一个年轻人,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就是高,因为同住天字号厢房的缘故,外加一看就是出身富贵的,所以常常被两人拉着聊聊天。
季波道:“韩郎君止步,听闻你亦是盛京人士,那可知最近盛京坊间流传着羽毛笔之物?”
“羽毛笔?”韩文石面色不变,只道不知。
“也是,韩郎君许久不曾归家,对如今的盛京消息只怕并不知恁多。”季波与他同病相怜了一番,很快又解释了此物,问他是何感想。
韩文石一板一眼,“既然受人追捧,想来也有其价值所在。”
季波跳脚,“甚价值?我瞧着无有,反倒毁去先人风骨。”
“季先生怎会这般想?”韩文石诧异,言说圣贤之道存乎人心,非一朝一夕可动摇。
“依照先生所言,不过是个差些的笔罢了,怎好攀扯上圣贤?还是先生以为圣贤之道会被一个小小的羽毛笔改变?”
“这、这倒非我本意。”季波呐呐,这下彻底安分了。
韩文石不再瞧他,只是兀自进了自己屋里,他不欲多言,不是不喜欢季波,而是下意识觉得季波身边的金先生不简单。
也正是因为这层顾虑,他才谎称不知羽毛笔。
事实上他的直觉是对的,若是金铭撤下身上的伪装,恐怕他能认得,只可惜韩文石多在关外戍守沙场,对盛京的官宦社交名利场还是只勉强识得大半,外加金铭本就是谢长安身边的谋士,鲜少露面,因此他才只觉得不对劲,并没有往谢长安身上猜测。
反倒是金铭,再韩文石离开后他也假说催货,想要与季波分手。
谁知也不知是否太过苦闷,这季波居然拽着他的袖子就是一通倒苦水。
金铭表面淡定,内心却很是无语。
再有名有才的人又如何?一朝落魄,还是怨气冲天的叫人掩鼻。
他面前安抚道:“季先生莫要想恁多,听闻石头城有一阿翁,他与你志趣相投,由此可见季先生还是有知音的。”
潜台词就是差不多得了,有什么牢骚找你朋友吐槽去罢。
季波也读明白他话中之意,却忍不住苦笑,若是此前他与陈家阿公还能算得上是友人,但自打自己在他面前诋毁过叶霓,如今陈家上下,还有哪个欢迎他?
“金先生所言极是。”
金铭微微一笑,对他的识相很是满意,他起身收拾了一番衣裳,也进了屋里。
最近这些时日他算是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