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胡四被她这么一笑,大热的中午,背后都流下了冷汗。
“三娘是要跑单子么?”
“是,也不是。”
这次为了对付那万家背后的抓手,叶霓也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自家不能只卖豆腐,豆腐的周边产品也得做做,比如那村人都爱吃的香酥炸田螺,不就很适合嘛!
她打算改改定位,正好租下的店面也够大,而且日后就算站稳了脚跟,她也不放心大娘一个人在那儿。
如今自家算是与苏家、里正等正式合作了,但合作一家是合作,合作多家也是合作呀。
等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这胡四,对方也是眼睛一亮,他虽说对这叶霓有些发怵,也知晓对方提供的绝对是一笔好买卖,甚至胡家帮指不定就此不用再辛苦跑腿。
胡四道:“可以是可以,但这租金,要如何算?”毕竟自家在这铺子里,只有早晚卖卖,若是按照正常的租金给,实在不划算。
“这么着,二八分成,你在我家铺子里挣来的钱,你拿八,我拿二。”这点叶霓早就想好了,不仅能挣钱,还能白得免费的保安,这笔买卖实在划算。
胡四瞧了她两眼,越发觉得她不是个善茬。
叶霓不在意他怎么想,只要自己目的达到就行。
此事胡四做不得主,只是说等帮主回来听他意思,但两人都清楚,这样双赢的买卖没人会拒绝。
聊完这些就是聊车资,叶家的货大半都是胡家帮的人在运,他们转型失败,只得重新做回脚夫行当。
论起来,胡家帮做回老本行还能蒸蒸日上,里面也有叶家的原因在,若非叶家,他们石头城也不会有恁多商贾慕名而来。
而脚夫生意么,本就是哪里商贾多哪里生意好。
因此胡四虽说与叶霓有那么一桩旧怨在,但也清楚着,眼前这位是胡家帮的金主,轻易得罪不了。
叶霓也是个大度的,不同他计较那些,只要胡家帮本分做到了,车资什么的她也从未亏待过,两家如今合作的也还算愉快、
若是这次还能一道合开个店铺,日后两家的联系只会更加密切。
胡家帮汉子多,常年行走在外,大多有些功夫傍身,这也是叶家需要的。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管怎样,还是得给自己生意来个保障。
愿以为这一切已经告一段落,只等后天上路出发,谁知这一夜却遇上了一个意料不到的人。
“天黑了不安全,三娘日后记得早些归家。”谢长安穿着粗布麻衣,静静地站在叶家院子外。
有那么一瞬间,叶霓都以为自己恍惚了,仿佛眼前这俊俏斯文的郎君,从未归京,还是仓河村里一个籍籍无名的貌美郎君。
那若是真的该多好……
她咽下喉中叹息,将人请进了自己院子里。
“谢郎君怎么有空来了?”她倒了一碗热水递给他。
谢长安从善如流地接下,道:“不日我将赶往关外,路过仓河村,就来看看你。”
对方穿着熟稔的白布短褐,外面披着一件缺了口的长袍,衣襟也随意地合上,鸦黑色的头发也只用麻线粗粗扎着,一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村人打扮,叶霓瞧着,神经也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一直注视着她的谢长安自然也感受到了,他默然了片刻,道:“三娘瞧着长高了些。”
“吃食好了,个子自然跟上来了。”叶霓笑眯眯的,这段日子她不仅个头高了,身体也有劲了不少,倒是比去年病恹恹软绵绵的,好了不少。
一见她笑,谢长安不由得也跟着笑,其实这时候人们对女娘的审美是白幼瘦,但他觉得三娘这样刚刚好,总好过盛京那些娇弱的贵女,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长寿的。
既然对方来了,叶霓也不拘束,就问起了汴州是个什么模样。
谢长安也正有此意,他事无巨细地一一言说,包括早市晚市各是何时开始,最近流行什么,集市那边有多少家铺子,场地面积多大,各种铺子又各有多少,等等。
此外还有一些要紧的,比如各行会之间是个甚关系,哪些是大商贾,又是个甚脾性,谁谁谁背后有谁谁谁撑腰,若是遇上事儿了,该找什么人,哪个商贾的人品可靠可以相交,哪个商贾与她有利益冲突……
他说得口干舌燥,见叶霓听得认真,他就乐意多说些,还将自己最近在处理的案子与她细细说道,滑稽处两人也会心一笑。
就这般,从集市说到行会,从商贾说到官吏,又说到他最近要去的关外,最后一直说到深夜。
中间大娘二娘过来看了几眼,都被院外守着的侍卫劝回去了。
说到最后,谢长安喉咙发痛,这才作罢。
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幼习得的规矩告知他:说恁多话是会遭人嫌弃的,但不知为何,他在叶霓面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好像什么小事都值得提一提。
“饿了么?”
“有一些。”他抬头一见她笑盈盈的,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叶霓进了屋子,从厨房里抱了些吃食出来,还将大娘用来做饭的陶釜也端出来,里面有做好的香肠、晾干的腐竹、还有些四娘吃剩的馎饦。
谢长安接下来,熟门熟路地在陶釜里煮上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最后居然全部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