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庞德拿着密信,找到了同样被赵旻撵到并州的贾诩。
在这近半年中,贾诩、庞德这俩凉州老乡,倒也算相得益彰。
庞德勇猛坚毅,而贾诩不但智谋高绝,而且是个老银币。
这二人一光明磊落、一阴险狡诈,一勇烈一多谋,一刚猛一柔韧。
一老一青二人,一起或打退、或破坏了来自太原郡的敌军多次试探性攻击,以及数次阴谋诡计,配合得颇为默契。
以是故,做为壶关守军主将的庞德,在摸不到头绪之下,便想到了与自己配合默契的贾诩。
这里不得不再强调说明一番。
以董昭之狡诈多智、缜密阴险,其人当然不可能托信使直言相告:
袁绍来年药丸,你丫赶紧回来,咱们开会讨论如何攻下河北!
所以,董昭托信使转达之言实际为:
主公今既已凯旋,君便无需再镇守(官渡、白马、黑山、青徐边境…),请君速赴许都商议来年之事。
对于赵云、颜良、臧霸等人而言,他们对这句话均有不同程度、不同层次的领悟及解读,是以这些人二话不说便果断准备返回许都。
惟有庞德…
不知该说其人缺乏政治智慧,还是该说他如今还是太过于憨直,总之,庞德完全没听懂董昭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无需再管袁绍?
那太原郡再出兵攻打壶关怎么办?
弃守壶关,不就等于弃守上党?难道上党不要了?
无怪庞德如此懵逼,盖因壶关于上党郡而言,委实过于重要。
壶关位于上党郡东北侧的太行山大峡谷之端,其地地形如壶一般。
壶关便刚好卡住如长长壶嘴一般的太行山大峡谷。
在袁绍与赵旻两方关系紧张之时,若弃守壶关,便相当于向袁绍打开上党郡的大门。
综上所述,庞德对此一头雾水。
万幸壶关关城之内还有贾诩这个老狐狸。
贾诩在听罢庞德的讲述后…
其人不用再看董昭那封密信,便果断道。
“令明,令兵卒速作准备,某等今日便开拔返回许都!”
本就一头雾水的庞德,闻言彻底懵逼。
“这…文和先生,这…某等莫非弃守壶关、使上党郡门户大开不成?”
贾诩捻须呵呵一笑。
“令明,老夫且问你,主公之智,比之老夫如何?”
见庞德涨红了脸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贾诩浑不在意地挥挥袍袖。
“令明不必担忧老夫尴尬,尽管实话实话便是。”
尽管贾诩如此说,但庞德仍是踌躇良久,方才小心翼翼开口。
“这…先生之智虽高,然则…先生比之主公,犹如萤火与皓月争辉也!”
贾诩笑容不减…
尽管这老银币心中正在破口大骂:
你这铁憨憨当真不会说话!
于是,贾诩将原本已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转而笑道。
“然则…令明,你比之老夫又如何?”
这次庞德倒是不假思索。
“亦如萤火与皓月争辉也。”
贾诩心中的憋屈与郁闷顿时烟消云散。
“呵呵,既如此,你我皆能想到之事,主公又岂能想不到?故而,令明,你我当尽速返回许都!”
贾诩如此一解释,庞德终于听懂了。
“先生之意为…袁绍今岁不再出兵攻上党?”
贾诩心道:你当真为一憨货!
心中虽作是念,贾诩口中却道。
“非止如此!令明,若老夫所料无误,袁本初应欲与主公求和,甚至于……”
贾诩停止捻须,一对精光湛然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
“袁本初或有求于主公!呵呵!以老夫观之,袁本初应已知其人时日无多,故欲求主公向天子讨封也!”
贾诩此言一出,庞德便愕然当场。
事实证明,老银币还是当年那个先助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后为李傕出谋划策祸乱天下的老银币。
前文多次提及,贾诩实际上就是演义中的李儒原型。
也就是说,李儒只是贾诩的马甲。
由贾诩方才所出之言便可知:
贾诩对于人性的洞察、时局的分析、敌我的情况,宛若观火一般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换言之,贾诩早就在等待这一天!
是以,其人根本不用细品董昭之言,便已知如今出了一件大事:
袁绍命不久矣!
由此可见,贾诩这厮在故主张绣被曹操诛杀后,不但能活到寿终正寝、甚至还能恩荫子孙,绝对不是侥幸!
当然了,心存侥幸之人,恐怕已被曹操、曹丕父子杀了个干干净净。
三国阵营中,曹魏阵营富贵虽易得,却高危啊!
贾诩的子孙后代,在西晋时也依然富贵不减,这一切都得益于贾诩对人性的深刻洞察。
或许,历史上的贾诩唯独算错了一件事:
其人恐怕做梦都没想到,曹操居然能忍十年之久,在灭了袁氏之后即刻便处死了张绣。
也就是说,贾诩被曹操伪装出来的豁达大度所骗。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自此之后,贾诩再也不敢抖机灵,如历史上的董昭一般,变得愈发苟。
其人做得最苟的一件事,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主动陷入夺嫡之事…
结果这老银币赌赢了!
曹丕因此事,对贾诩颇为感激信重。
这才有了武威郡贾氏的数代富贵。
言归正传。
见庞德这个铁憨憨兀自绕不过弯儿,贾诩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令明有所不知,袁本初事无巨细必躬亲,早已劳累过度,兼且其人今岁连续遭遇打击,身体不佳不足为奇也。
令明正值青春,不知为人父者之心亦不足为奇。似老夫这等行将就木之花甲老者,早已无欲无求,心中惟求子孙后代富贵无忧耳!
令明应知,袁本初仅比老夫年长一岁!是故,袁本初为子孙计,求主公代其人向天子讨诏,实出于慈父舐犊之情哉!”
一言及此,贾诩思及自己今年年初所犯之错,不由叹了口气。
“令明当速速下令为善,勿要重蹈老夫覆辙!”/apk/
庞德至此方才恍然大悟。
旋即…
其人又同情起来贾诩的遭遇:
可怜贾诩贵为列侯之关内侯,年初竟然险些被盛怒之下的赵旻贬为延津亭长…
好吧,尽管贾诩如今也仅仅是六百石的壶县长而已。
就这,还是赵旻在想起延津仅为亭而非县、觉得自己过于刻薄,方才将贾诩改派到壶关协助庞德镇守。
赵旻总算给贾诩保留了那么一丢丢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