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带着陈啸向呼延珊道了晚安,走出中卧房,将门轻轻掩上。
陈望走到呼延珊跟前,把她从床榻上拉起,紧紧抱在怀里,自责地道:“都怪我,看见的太晚了。”
“不关夫君的事,父、父亲,大娘,都劝说他,不要,不要从军,可他……”
“唉……阿珊,事……已至此,节哀啊……”
“夫君,兄长的尸首在何处?我要去看看。”呼延珊娇躯一颤一颤地哽咽道。
陈望手抚着她后背一头乌黑卷曲的秀发,劝慰道:“太晚了,明日吧,不过还是不看的好……”
他真不忍心让呼延珊看见呼延义那胸口伤痕和痛苦的表情。
“妾……妾身要见,见他最后一面。”呼延珊坚持着,又哭诉道:“怎么,怎么跟父亲交代啊……”
呼延珊把头埋在陈望的怀里,又不敢放声痛哭,怕吵醒其他两个卧房的孩子们,但身体抽搐地更厉害了。
陈望心痛万分,虽然战乱时期,人如蝼蚁,命如草芥,但呼延义一家人实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他柔声低语道:“阿珊,不如劝父亲、母亲、大娘来谯郡居住吧,我们也好尽儿女孝心。”
“嗯……”呼延珊答应着,把陈望搂得更紧了,仿佛生怕再把他失去。
翌日晨,十二月初六,三辆马车从居仁巷出发,向城西走去。
陈望和周全骑马在前带路,出了城西门来到偏北方向二里地之外的山丘上。
顾恺之率领一队骁骑营军兵早已在那里等候,呼延义的棺椁停放在一个挖好的墓坑旁。
陈望下了马,走到马车前,亲自把一身缟素的呼延珊和披麻戴孝的陈啸搀扶下来。
当年随陈望西赴凉州如今在谯郡的只剩下了顾恺之和周全。
第二辆马车上走下陈胜谯、贺蔚,第三辆马车是王法慧和谢道韫。
在呼延珊和陈啸的哭声中,呼延义的棺椁下了葬,竖起了石碑。
祭奠过后,已是中午时分,大家一起回了城。
走到温玉大街,陈望、顾恺之、周全向前去了郡衙,陈胜谯和几个弟媳及贺蔚回了刺史府。
刚上了郡衙大堂,见郗恢和众幕僚们正在案几前处理公务,见陈望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郗恢上前送上一封牒文,陈望接过,在座榻中坐下,打开一看,是谢玄来的。
再看用的是牒(上行文),陈望比较满意,虽然谢玄已是徐州刺史,但自己是平北将军和广陵公,论做刺史的资历也比他深。
说明他并未因淝水之战的大胜而冲昏了头脑,得意忘形。
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呈平北将军阅:
前日洛涧、淝水大破氐虏,一赖主上龙威庇佑,二赖三军将士用命,三赖平北将军鼎力相助,末将及家叔感激不尽,已共同上表为平北将军及兖州诸将士请封。
另末将今日已安排大军陆续撤回,三日后将退出寿阳及兖州境内,请平北将军派员接收。
我闻刘牢之在追击氐虏巨酋苻坚等人时,不慎误伤平北将军内兄,甚感痛惜,刘牢之被末将痛斥。
请平北将军看在陈谢两家世代交好又为姻亲,海涵一二,并对尊夫人深表歉意,还望节哀。
谢玄顿首拜上
太元八年十二月初三
陈望因刚刚为呼延义下葬而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些许慰藉。
他也不好意思用令(下行文)回信,遂取了一张空白移文(平行文)铺在案几上,边思忖着边写道:
冠军将军亲阅:
王师大破氐虏,陈某只进了绵薄之力,不足道也,将军勿念。
至于陈某内兄被刘将军误伤,事出有因,陈某也在现场,内兄误入歧途为氐虏效命,各为其主,战场之上生死有命。
见信后我即刻发兵,于三日后抵达寿阳。
陈望敬上
太元八年十二月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