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看着裴姝那双眼睛,总觉得眼前人像即将凋谢的夏花,没有一点想活下去的意思。
她张了张口,打算劝裴姝几句,却叫对方误会了。
“长嫂若不信我,我能写个字据,或直接用别的东西换。”
裴姝走到床榻旁,打开矮几旁的金丝楠木匣子,里头皆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裴姝一件件把东西摆出来,有些簪子耳环,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埙,翻到最后,将最
她轻轻一拧,铜丸打开,露出一粒黑乎乎的丹药。
四下没有旁人,裴姝将那丹药给虞听晚瞧了一眼,便拧紧铜丸,郑重握在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像做了什么极为重要的决定。
“长嫂,父王走前那年,到底担忧长兄太过年轻,会不会压不住众臣,故而寻来两粒假死药,让他最看重的孩子有逃跑做普通人的机会。”
裴姝垂下眼眸,父王对长兄严苛至极,但最后关头,毫不犹豫将这两颗药分给了长兄和她。
压根没想过裴溯和裴景。
“我长兄……”裴姝顿了下,“或者说魏王,万事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为达目的可以违背本心,是个天生做帝王的料子,今日,朝臣们第一次上了劝进表,让赵衡退位魏王登基。”
“约莫明年春日,天下便要重新冠以新的姓氏,届时会有许多人劝他采选纳妃。”裴姝笑了一声,“嫂嫂,我长兄真的很喜欢你。”
虞听晚骤闻最后一句话,眼中情绪凝滞一瞬,随即消散。
“我实在不想说他半句好话,但事实如此。”裴姝支着下巴,“长兄待你,就像传闻中我父王待母亲一样,什么都可以给,连‘今生只做人臣’这种誓言也能发,母亲死后他也不想活了,但这些都不妨碍他纳徐夫人为妾,还生下裴慎那个孽种。”
裴姝哂笑道:“裴家的男人大多如此,爱一个人,但不妨碍给旁的女人名分,倘若有了孩子,还会酌情地给予关爱,做个合格的父亲,至少父王对裴慎还算不错,高陵亭侯对那堆孩子也算关心。”
“嫂嫂,倘若他真纳妃了。”裴姝指了下那枚铜丸,“我随时能带你走。”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小腹:“这孩子约莫明年初秋生,你答应保他一条命,在此之后无论何时,只要你带个话,我会想方设法带你离开。”
裴姝亲手杀了赵衡的门客,换来魏王允诺她为长公主后,可以去往封地生活,远离长安。
她大可以带着长嫂一起去封地,没有人会知道。
虞听晚被裴姝一番话震住,睁大眼睛,伸手碰了碰那枚铜丸,蹙眉道:“这般神?”
“是阙神医的师父,南山先生送给父王的。”
诊金高达千两黄金的南山先生。
虞听晚收回指尖,垂下眼睫。
“这东西太贵重了,小姝把它收好吧。”她看着裴姝颤抖的嘴唇,“至于你求的事,我答应你,我会尽力的。”
裴姝喉咙像卡了东西,说不出一句话,一滴泪在眼眶打转,直直坠下,砸在虞听晚手背上。
她信虞听晚的承诺,但与人做交易惯了,对方什么都不拿,总让她心里不踏实。
猜到裴姝的想法,虞听晚沉默片刻,笑道:“我想和小姝要一位宫女,她先前在王贤妃那里,叫如意。”
她今日本就想见如意一面,倘若皇后愿意让她带人走,再好不过了。
裴姝连忙点头,“这有何难?”
这个要求太简单,她走到外殿命人将如意带来,转而回去正色道:“我方才说的事,嫂嫂现下没想好也无妨,我对你的承诺,始终有效,绝不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