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晚瞳仁微颤,低下头道:“这是魏王府,你想回来谁也不会拦你。”
见她不想回答,裴执也没再问,待上榻后,灯烛熄灭,他察觉怀中人睡熟了,才叹口气。
他从小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学什么叫识人御下之术,世上大多数人的心思,都极其好懂。
但他就是琢磨不透,虞听晚在想什么。
分明她并非心思复杂之人。
欺负她睡得沉,裴执伸手捏了下她脸颊,又揉了揉,感觉好像终于养回点肉。
他这两日事忙,本该疲惫,可现下半点睡意也无,忽然想起虞修昀说晚晚幼时,先王曾派人去说亲。
这事裴执只晓得个大概,他那时十五岁,敏锐察觉到父亲对自己的不满,似乎想为他选位不太显赫的未婚妻子。
但他不知具体是谁,先王并未透露过多,他此后与崔家定亲,更不会深究。
倘若那时虞家同意了,等他十六岁回到长安时,便能在魏王府见到晚晚。
年岁尚小的虞听晚,他大可以将她慢慢宠着长大。
若真如此,至少晚晚不会这样讨厌他。
裴执一面想,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过,虞听晚终于被脸颊上的触感弄醒,伸手制止他。
见她醒了,裴执握住她手指,轻轻吻了一下,轻笑一声。
“晚晚,倘若当年你父亲答应先王求亲,我们之间会是怎样?”
“可是没有倘若。”虞听晚一哽,他半夜就琢磨这个?
她抿唇道:“若我那时来长安,你肯定巴不得送我回青州,我小时候因胎里不足总是生病,很麻烦的,长大后才慢慢调养好。”
“在魏王府用补品养着,哪里会生病。”
虞听晚看不清他神色,“我小时候很娇气。”
“娇气也没什么不好。”裴执丝毫不在意,“我倒希望你娇气些。”
“那时我琴棋书画也不似现下这般好,恐怕你写的东西,我也看不懂。”
“我可以教你。”
一问一答间,气氛越发古怪,虞听晚还想说什么,却猛地顿住。
她怎会大半夜不睡觉,和身边的男人讨论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还这样认真。
“晚晚怎样都好,我都喜欢。”裴执摁住她后脑,吻她唇角,呢喃道:“早知今日,我十六岁那年,该用战功去换你。”
“我求父王亲自去虞家,你父亲应当会同意。”
虞听晚愣住半晌,小声道:“我父亲应该也不会愿意。”
她无意识地攥紧身边人的衣襟,犹豫道:“先王当初想定亲是为了打压你,你既有了战功,世子之位稳固,他怎会再找虞家,而我父亲不同意,则是因为我们本就不合适,所以我们根本不会有旁的可能。”
世间事本就没有那么多倘若,硬要假设一番,若城阳公主没死,若虞公明当年归顺裴旭,若她兄长没有在江夏失踪,若先帝召她进京时魏王没有作壁上观,都不会这样。
“令卿,天意本就如此,不合适的两个人不能强求缘分。”
裴执沉默片刻,冷静道:“没有什么不合适,合不合适的,试一试才知道。”
他觉得合适得很,他的晚晚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