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廿三,太子大婚,因皇帝病重,纳采和册妃时均未露面。
倒是裴执十分给面子,未戴腰间佩剑,上殿前特意命人通传,站在观礼的朝臣之首,嘴角扬起,好似颇为欣慰。
赵衡见他这副模样,心底惴惴不安,眼皮直跳。
听闻魏王妃不会露面后,太子总觉得一切尽在魏王掌控中,便打算暂时搁置计划。
宫人执扇烛依次而入,礼官将稷、稻、粱等依次按方位摆好。
群臣来不及反应,只见着道人影冲到魏王面前,手中一柄匕首差点刺中他心口。
赵衡满脸惊愕,哪里来的刺客?
身着丞相官服的男人神色淡然,握住刺客的手腕反手一拧,脆响过后,匕首掉落在地。
“拖下去审。”他抬眼,视线移向太子,语气好似安抚又好似挑衅,“臣无事。”
见周围人皆战战兢兢,礼官也一动不动,裴执声音温和。
“岂有因臣一人耽误太子大婚的道理,继续。”
卫尉和廷尉方才已经随刺客一道离开,九卿走了两个,连陈熹也去抓捕刺客余孽。
赵衡心跳得越发厉害,额头冒汗,那刺客看身形根本不是他的人。
他神色忍不住飘忽,裴姝察觉到后,脸色凝住一瞬,继而又恢复平素模样。
待观礼结束,裴执慢悠悠走出大殿,羽林卫手中的火把硬是在浓重夜色中为他劈开条路。
“主公,刺客什么都招了,是吴郡那几个士族的门口,听闻这次籍田令调任后,本该由朱氏子弟接任,但大司农临时反悔,仍旧举荐北方士族子弟。”陈熹在魏王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声音低沉平缓。
太子和南方士族的胆子,比魏王想的小一百倍,犹犹豫豫最终还是没敢动手。
今日的刺客,本就是斩龙卫假扮的。
那些供词,也都是假的。
想必明日,那些盘踞长安已久,根深蒂固的北方士族便会上奏,要求严惩刺客背后主使。
既然是朝臣请命,他作为魏王,一向从善如流。
陈熹垂首道:“臣搜到他有位同党,是东宫的宦官,先前是三皇子府中的乐人。”
说是乐人,其实是游侠,因丧乐奏的好,被赵衡邀进府中做门客。
裴执轻笑一声,这人倒是忠心,为了报答赵衡居然肯进宫做阉人。
“不必再搜了,捉这一个便已足够。”
他顿住脚步,神色冷淡,“伯阳,孤让陈家来办此事,你是否觉得孤不留情面?”
“臣唯主公马首是瞻。”陈熹声音坚定,“陈氏只忠于魏王,不知何为赵氏。”
“孤随口一问罢了,何必这般紧张。”裴执脸色恢复温和,“这些日子,太子妃若想去哪,伯阳不必拦着她。”
红烛罗帐,灯火明灭,隔着珠帘玉幕,裴姝和赵衡皆沉默不语。
一身红衣的男人小心翼翼道:“小姝,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