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睡不成了,裴执穿上大氅,静静坐在榻边。
不知明日命人煮些麻沸散,有没有用。
也不行,彻底失去意识,意味着对危险毫无防范,引颈待戮。
关雎院内灯火通明,烛光让那张冷肃的脸似乎也泛着暖意。
外头有婢仆道:“主君,清河长公主在前厅候着。”
这么晚了,裴执出声道:“什么事?”
“张将军犯了心疾,擅治心疾的许太医今夜在宫中值守,殿下想问主君要一个入宫令牌。”
也只有魏王能无视宫禁,随意出入皇宫,羽林卫看到魏王车驾直接放行,根本没有出宫令牌这种东西。
裴执颔首道:“请姨母来一趟。”
他起身,用虞听晚的纸笔随意写了两个字。
“放行。”
用那枚随身携带的魏王印盖上章,穿上外衫走出内室,将手中轻飘飘的纸张递给赵清。
赵清这些年在北胡受磋磨,也算心思缜密,此刻心急如焚,看见魏王时愣住一瞬。
张玉书的病耽搁不起,她只是眼神复杂多瞥了眼裴执,千恩万谢后便急着进宫。
直到许太医说张将军无事了,赵清松口气,才来得及细思魏王何处不对劲。
他捏住的那张纸上甚至沾了湿意,似乎是汗珠,可他递东西和收手时指节毫无变化,手腕微微发抖。
就像隆冬大雪中的行人,手指不可屈伸,已经冻僵了。
张玉书留京后,早朝皆能见到魏王,若魏王染病,他定是知晓的,可他一次也未提过,甚至白日里还去魏王府议事。
赵清陷入沉思,坐在昏睡中的张将军身边,喃喃:“不会是相思引吧。”
北胡单于曾想给赵清用子蛊,她见过那些被相思引折磨的犯人后,哀求了许久,单于才歇了心思。
一股恶寒爬上后背,赵清脸色也逐渐苍白,被这个猜测吓到了。
魏王身上的是子蛊,母蛊在哪?
赵清只能想到虞听晚,但魏王说王妃在府中养病。
魏王不想让旁人知晓的事,她最好当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告诉。
张玉书醒来后,问道:“太医不是说没事么?怎的脸色这样难看。”
“恐怕是一夜未睡,有些累了。”她将此事含糊过去,打算把这个猜测咽进肚子里。
半夜,关雎院内室窗户紧闭,灯烛悉数熄灭,魏王命所有婢仆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允许进来。
按照白日里斩龙卫传的信,虞听晚应当快到青州了。
平阳侯那几匹千里马倒是名不虚传。
过去这几日,冬衣和冰盆早就毫无用处,他只能硬生生忍着,偶尔能小憩片刻,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
大多数时间只能被迫清醒,如同一根时刻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有时半夜发作太厉害,思绪混乱间会想起那年在赤水滩被围困。
傅兴铁了心想杀他,双方兵力悬殊,军营里偶尔能听见士卒哭声,他下令扰乱军心者杀,仍旧挡不住绝望和愤怒的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