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顿住脚步,并未回头,只觉得地牢内浊臭不堪,令人隐隐作呕。
纵使沐浴后换了身衣裳,他仍觉鼻尖血腥味挥之不去,余光瞥向窗台处摆好的红色碎片,那是他在张府枯草中一片一片捡回来的。
忽然觉得头疼欲裂,胸口一阵痛楚,手掌抓住桌沿,硬生生呕出一口血。
赤影在一旁垂首禀报东宫诸事,忽然看见地上一滩血迹,惊了一跳,要去叫太医来。
“不必。”裴执抬手道:“不是什么大事。”
他数日不上朝,若再请太医进府,不知会有什么谣言,传至前线会令军心不稳。
第二日,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揣测魏王今日是否会来。
这几日,就算陈渡和袁祈他们去魏王府,也见不着魏王的面。
“诸位爱卿,肃静些。”
新太子赵衡轻咳两声,不但未让朝堂寂静,反倒更加喧闹。
“诸君何故喧哗?”
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自殿外传来,身着紫衣的男子笑容温润和煦,风度翩翩,丝毫不见病容。
百官噤声,裴执则望向赵衡,颔首道:“姗姗来迟,还请见谅。”
赵衡面皮绷紧,第一次意识到太子位有多烫人。
今日朝上所议,皆关于淮水战事,裴执忽然开口道:“孤欲亲自领兵南下。”
陈渡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过去,昨日给的批复里没提这茬啊。
袁祈倒不意外,伏巽和梁国耗了太久,如今北胡已定,魏王应是想亲自领兵去淝水畔,一路攻至金陵。
赵衡眼皮一跳,魏王要离京?
“魏王乃大周忠臣,此次亲自率兵讨逆,想必父皇感动至极。”赵衡睁着眼睛说瞎话,让裴执脸色都微妙起来。
下朝后,裴执在魏王府内,与几位心腹商讨用兵之事。
袁祈听闻魏王打算先攻荆州,一时愣住,从宛城至襄樊,直至江陵,顺江水向东与伏巽会师,这的确是极佳的路线。
但魏王这些年念着荆益曾属城阳公主,一向优抚为主。
虽摩擦不断,可未曾大动干戈,如今怎会改了主意。
似乎察觉袁祈疑虑,裴执神色冷淡道:“孤只是觉得,对有些人不必再留情面。”
襄阳城内,虞听晚和秋桃在坊市间转了一圈,只买了些糕点,准备带回去给皎月。
小贩用油纸将东西包好递给她,虞听晚余光瞥见旁边在卖泥偶,一时好奇。
秋桃凑了上来,“呃”了一声。
这泥偶也太丑了,这种水平的手艺也好意思摆摊?
虞听晚上前和他搭话,这少年长得平平无奇,扔进人堆里如水滴入海。
“这是狗吗?”
少年瞥了她一眼,闷声道:“这是老虎。”
虞听晚讪讪放下,拿起唯一看得过眼的,在一堆歪瓜裂枣中格格不入,是只兔子,瞧着很可爱。
“这个多少钱”
“不卖。”这摊贩分明是做生意,态度却散漫。
一旁其他摊贩看不过眼,对秋桃道:“他刚来没多久,就这个臭脾气,谁买他那丑东西啊?”
少年闻言冷脸,收拾东西直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