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姚诚问起陌岩,小羽寻思了一下。她就知道这俩人迟早有天会“交锋”,不是说面对面地打起来,甚至不见得要两个当事人都在场。说到底,是她需要跟自己的内心掰扯清楚。
嗯,一个是从她懂事起就万分仰慕的前辈高人。都说人无完人,这位却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金光闪闪。谁不服?拉出来晃晃亮瞎他的眼睛。再看近在咫尺这位……
“关于我的未婚夫,”小羽转身正对姚诚,一字一顿地说:“本来是不打算跟人提起的,因为说了也没人信啊,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把那么多优点都划拉到自己身上,还叫不叫别人活?”
“对啊,还叫不叫别人活?”姚诚鹦鹉学舌一般重复着她的话,却丝毫没有怯意。这家伙真是皮糙肉厚,这点同她小羽一样。
“然而我转念一想,”小羽拿起桌上的筷子往嘴里夹了两大口菜,边嚼边说,“昨晚那面破镜子居然照出一只癞皮狗的模样,啊呜啊呜这什么菜啊老得嚼不动?现在碰巧有时间,为避免有些人——”
“狗,”他纠正道。
“为避免……错误地活在良好的自我感觉中,”小羽说到这里拿起饮料咕咚喝了两口,把没嚼烂的菜梗吞入肚。放下杯子后,再次侧身,攥起两只拳头抬在她和姚诚中间。“我的左手是你,右手是他,咱们一样一样客观地比比,也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都比什么?”他扫了眼她的拳头,眼角有星光闪过,“比赢了是真命天子,比输的能做备胎吗?”
“当然是先比学识了,”这句话说完,她右手的拇指伸到他面前晃了晃。
“不公平,”他抬手握住她的拳头,将她的拇指按了回去,“我才上高中,那个人多半比我年长对吧?”
直觉告诉小羽,姚诚对那人的年龄颇为关心。偏不回答他!又一次伸出右手拇指,“好,那你俩比拳脚。不是拿现在的你和现在的他比啊,人家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是少年拳王,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陌岩在成佛那一世是拳击手出身,关于他的故事小羽听过一两个。后来据他说,自打念了《殒慈经》他已不记得过去世的经历,将来恐怕还要小羽讲给他听。
“这种比法有创意,”姚诚这回倒没有把小羽右手的拇指按回去,转而握住她左边的拳头,并用他的拇指将她藏在手心处的拇指撬出来。在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小羽心里暗暗奇怪,换成别人如此无礼早被她一拳卯到鼻子上了。
“既然是拳王,”他松开她的手,“不会有太多时间学习,那他十五岁时的学识就不如我了,对吧?刚才那条算我赢。”
呵,真是半点都不吃亏。小羽撇着嘴翻了个白眼,“要不这样吧,下一项你来定?”
“比谁好看,”某人上身微微后仰,四个自信满满的字脱口而出。
比什么你也是输定了。小羽心里这么想,公平起见还是认真打量了下这只占据她视野好大空间的公仔狗。
原本是高阶天界里贵族男人的长相——硬朗中带着优雅,谦逊的礼仪和教养包着骨子里的傲慢与我行我素。然而一到她面前,脸上的神情就变得赖赖唧唧的。平日里每天白净净、香喷喷的来上课,坐在她右边的座位里各种花样吸引她的注意力。昨晚在野营地和鬼屋里一番折腾,又成了不小心从人怀里跌落进水沟的脏毛公仔,正等着被人擦洗干净再搂进怀里。
“喏,我这人很公正的啊,”收回目光后,小羽举着拳头说,“五官方面算你俩各有千秋吧。然而一个人耐看与否,气质也很重要,没脸没皮那位输。”
小羽伸出右手食指。
姚诚倒是没反驳,只不过把头扭向另一侧,嘴里嘀咕道:“不赖皮?不赖皮我和你到现在还只是普通同学。”
“下一项比财力!”小羽大声宣布,“也是你输。”
“怎么又是我输?”他不满地看着她右手伸出的第三个指头,“话说你那位很有钱吗?”
“存款多少我不清楚,”小羽理直气壮地说,“可人家随便写几个字、画幅画就能卖钱,还能开武馆收徒、开门诊治病,嫁去这样的人家心里踏实。你呢?穿的用的像有钱人家的孩子,谁知是不是欠了一屁股债,这才巴巴地跑来贵族学校找目标,打算做倒插门女婿。要是那样,我不妨告诉你个秘密。”
她忽然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其实我也没啥钱,哈哈哈……”
小羽没心没肺地笑着。不是吗?眼下的她衣食无忧地位尊贵,全靠兮远这位大金主。如果有天同他闹翻,她立马会被打回原形,当然陇艮和大魅羽二人也不会袖手旁观就是了。
“真没见过你这种女孩,”姚诚无奈地抱怨了句,等她笑够才说:“没弄清楚状况比个什么劲儿?这条不算,下一个。”
“下个你来定。”
小羽这是请君入瓮,估摸着这家伙会拿年龄出来说事,而她已经想好应对之策。目前是这小子年轻,可惜她那位长生不老又冻龄,几十年后眼前的小青年可就成老人家了。
然而姚诚不上钩,“我看,不如比比我俩谁对你更好吧?”
小羽笑容散去,这话触到了她的痛处。陌岩对她当然好,除去长辈对晚辈的爱护教导,还有平辈间的尊重与欣赏。然而毕竟好几年没见过了,以后还有希望重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