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悦和洪婶一起,走进了水门酒家。
秀水河发自秀水镇隔壁的鸡冠山,流经秀水镇的这一段就叫秀水河,往下和发自云上村的云水河汇合,一路曲折流经几个镇,在隔壁县汇入穿清平县城而过,奔村过镇,往隔壁县而去的青江,再一路奔流,和区域内最大的河流相遇,一起跨省,相携入海。
水门镇在秀水河的上游,古时两镇分属不同的县管,为了压秀水镇一头,以示自己把守门关,紧扼利害,便起名为水门。
张灵悦从小是这么听说的,长大后才明白,这说法背后,是古代人们争抢水资源,所经历过的一场场血腥事件,圩名就是这些事件的总结,带着耀武扬威的意味。
水门酒家就建在秀水河的边上,当初选这个位置,肯定是看中河面水景和对面秀水镇背后的石狗山的山景,想打造一个有山有水有意境的,吃饭的好环境。
但实际上,河水混浊,河岸不修,石山长满了青苔,树草杂乱无章,明明是圩镇,却一派的荒野景象。
水门酒家不做早市,此时是早上九点,往常还没开门。
一路上,张灵悦听洪婶复述了昨晚她一人力挫全家的战况。
昨晚收摊回家,她提出要请大伯一家过来吃饭,婆婆以为她是想叫大伯过来闹,又见她端着吃的回来,以为她是在外面食店炒的菜,疑心她要分家另过。
因为前一日她得知公婆打算倾家底帮大伯,和婆婆口角的时候提过一嘴,而把大伯一家叫过来就是要闹这件事。
婆婆当即开始数落洪婶不懂事,数着数着,干脆说洪婶没有多少钱在她那里,家里的钱,大都是他们的两老存款,怎么支配,是他们的事,洪婶没资格干预。
洪婶说:“我当时差点气炸,说我和胜雄花钱多,我只算收入没算支出,交到公中的钱已被我们花得差不多了!人心竟然偏到这个地步,这是真真正正把我当外人哪!”
洪婶再说起来,还是气咻咻的,喘了口气又道:“幸好我出摊,习惯了记账,支出收入有一本薄,里面记着我们母子的日常支出,这本账拿出来一翻,我公婆他们才无话可说了,不然我得被冤死!”
这件事上没得说了,洪婶的婆婆又提起洪婶大伯做好了酒楼是胜雄得益的事,劝洪婶不要太小气了。
但经过前遭,洪婶不再相信婆婆了,问婆婆是不是签订好协议,保证大伯不生儿子了,酒楼做好了会留给胜雄?
婆婆答不上来,洪婶就知道了,她私心里还是想大儿子生个儿子的。
胜雄是大孙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和她也亲,她可能会想着留一份给胜雄,但洪婶知道,那只是她的心愿罢了,给不给还是得看大伯的意思。
于是洪婶就发飙了:“他黄国强好算计!拿我们的钱去做生意,借条都不打一张,赚了是他的,没我们的份,亏了是谁的?没有借条,他会还我们钱吗?”
婆婆没说还不还,只强调说挖人成功后,是稳赚不赔的。
公公则开骂,骂洪婶是搅家精,说兄弟之间,有难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洪婶的老公都同意借钱,只有洪婶在这里不肯罢休,骂她小心眼,爱计较,不贤惠,离间兄弟等等,又问她是不是打算以后都不求人了?
总之,都是洪婶不好,他的两个儿子千好万好,是洪婶这个小气爱计较的女人横亘在他们哥俩中间,破坏哥俩感情,可把洪婶气坏了。
到了这个地步,她也终于明白了,这家人根本就不打算跟她讲道理,他们已经铁了心要把钱给大伯,跟她说只是通知她,不是跟她商量来的。
她只有同意这一个选项,若不然,就无论如何,全都是她的错。
于是她咬死了,钱借出去可以,要给她打欠条,不然就是不借,一定要逼她,她就离婚。
这一点把公婆给震到了,大儿子拿家中的钱,把小儿子逼到离婚,这事传出去,大儿子就不用做人了,他们两老,也不用做人了。
有句话说,冤枉你的人,最知道你有多冤枉,公公婆婆也知道他们这事做得不占理,说出去,那是满圩都得当公婆反面教材来传的。
最后,他们只能听洪婶的,把大儿子叫过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