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里有三个人,围在一辆旧摩托车,蹲在地上面向着梁明生的十八九岁,外号排骨的精瘦青年最先看到梁明生,和落地的梁明生一对视,就连忙往摩托车后面缩去,行为动作透露出一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自欺欺人的傻气。
另外两个站在车头的位置,一个是刚才开门又关门,因为生下来兔唇,被起外号豁嘴的青年,梁明生翻进来的时候,他正附在另一个人耳边焦急地喊着什么,见到梁明生从墙头翻进来,缝补过,留下了清晰疤痕的嘴惊讶地张大了,几乎能塞得进一个鸡蛋。
想到鸡蛋,梁明生走了神,想起了今天吃过的,张灵悦做的,十分美味的盐焗蛋。
也恰是这个时候,天井中的第三个人,也就是张灵悦特别在意的一一不错,就是特别在意。
梁明生初初不明白,跟张灵悦分别后,在回家的路上,他反复地想,终于想明白了。
回想他们的对话,那些他当时感觉莫名的地方,如果用她在意,就能解释得通了。
她在意那家伙,所以七弯八拐着打听他,那不是什么思维跳跃,只是用牵强的借口,引导他说出她想听的话,想知道的有关他的事。
家中做什么的……住哪个村子……拐弯抹角,打听他是否有值得敬重欣赏的人品……开头还夸他贴心聪明,提醒他换车把龙头……
……
就见过他一面,至于这么上心,这么费心思么?
梁明生一路想,一路酸。
这会见着正主,将他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来回打量,横看竖看,也没看出这家伙有什么值得她那么在意的地方。
“看什么看?!”他瞪眼,竖起粗眉,让张灵悦评价过的不善的面容更显凶恶。
梁明生不理他,进了厅屋,关掉声音大得像要炸掉屋子的音响,拍了拍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去开了大门,把大轱辘推进来,停放在屋檐下。
这时候,嗡嗡声也消散了,梁明生才又看向他,平静道:“我们来打一架吧。”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这老好人要打架?”
“走之前我跟你们说过的,音响不能放这么大声,你说不放这么大声你就心中烦燥,想找人打架,想捅人杀人,现在和我打吧,输了以后只能放正常音量的音响,听舒缓的音乐。”
“切!你说打就打啊?我凭什么要听你一个小屁孩的?我小刀帮老大不要面子啊?!”
“国庆假期,文老师和师母去旅游了,他明天就会回来,他最恨的就是有人扰到师母的清静了,为了你自己好,不被文老师按着全身扎满银针,鬼哭狼嚎,面子丢尽,你还是听我的好。”
“谁、谁鬼哭狼嚎了?!我这不是看他难得不在才放这么大声的吗?他回来了,我当然就不放了。”声音大大,面相凶狠,但话语主旨,透着一个怂字。
“五音令人驰骋,同样,高亢激昂,咆哮着要将世间一切撕裂的摇滚乐听一时,是可以令你发泄情绪,但长此以往,对你的病不好,来打一架吧,以后你只听舒缓的、正常音量的音乐就好了。”
“梁明生!你说谁病了?!你才有病!!”
“常常心中烦燥,想要打架捅人,觉得要破坏、要撕裂这个世界,内心才能得到片刻宁静的,这是病,得治。”
“……”那是因为他阻止他放大声的音响,他故意挑衅他的话。
当然,听震天摇地的超大音量摇滚乐,让他觉得情绪释放、心情舒畅也是真的。
但谁听不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