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介清醒后又去见了爸爸,这次沈昧再做不了什么,他被装进了只能伸出手的笼子,一大团蛇尾必须盘着才能放下。
上面的针已经被拔了,年迈的Oga无法自愈,针孔又那样多,便只能撒上药,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血还是会渗出来,带出腐烂和病变。
靳介坐在椅子上,看着这样的爸爸,不知从何说起。沈昧也没有说话,背对着他的大儿子,扣着尾巴上为数不多的鳞片。
“我走的那几年,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靳介终于开口。
沈昧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大笑起来。砂纸磨石块的声音难寻当年义气。
“怎么心疼你那两个小姘头了?哈哈哈哈。”
“爸爸,我离婚了。”
沈昧猛的转过身来,抓住栏杆使劲拍打,感觉不到疼似的。
“谁准你离婚的?你不是爱了乌行越那么多年吗?你不可能,你可不能放弃!”
靳介眼神暗淡,“是阿尚做的。”
“……当初就该把他们关死在这儿。”
听到了沈昧的自言自语,靳介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他又听到沈昧说,
“早知道就换365那套针,彻底绝了他们的念头。”
靳介什么都明白了,听到他做的这些事,心中竟没有波澜。靳家是一滩又深又臭的死水,但凡挨上就能变得不人不鬼,何况他们这些承其血脉的后人,生来就该是面目全非。
“我从小就有一个问题,可三十多年了,我还没找到答案。”
沈昧抬头,他眼睛已经坏了,但依旧努力的睁大,看向那团颤抖的模糊。
“棠棣山离公司也不远,你为什么只有父亲忌日才回来?就留我和弟弟妹妹在山上,好多年。”
靳介问他。沈昧答不上来,他的仇他的怨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那团模糊发出一道模糊的声音。
“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了。”
沈昧听清楚后又开始笑,嘴角都快要撕烂。他笨拙的扭动身躯,不顾快被血泡掉的绷带,像一个还不会扭动的幼崽,偏偏要去追总要离开的大人。
“阿介!阿介!”
他喊道,“你走吧,走吧!永远也不要回来。”
……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大儿子。
靳尚慌忙搀住出来的靳介,却被哥哥冰凉的手吓到,急忙拉开自己的外套,把人拥进怀里。把那双没什么温度的手藏进腹部。
他轻轻拍着哥哥的后背,温柔的说,“没事了,没事了。”靳介把下巴搁在靳尚的肩膀上,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弟弟已经有了可供他枕的肩膀。
“我想见见一安。”他闭眼说道,语气沉沉,有令人心疼的疲惫。
靳尚手上一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哥哥愿意见一安?就是说,哥哥承认一安了吗?哥哥愿意死心塌地的留下吗?
“哥哥,你说什么?”靳尚紧紧握住放在他肚子上的手,压抑住鼻尖的酸涩,小心的问,像怕惊扰蝴蝶的捕蝶人。
“我说想见见一安。”
靳尚突然用力的抱住靳介,语带哽咽语无伦次。
“哥,哥。我……我真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