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的雷霆震怒,大抵来自三个方面。
被玉玺牵扯进来的三个儿子,他都掌控不了。
褚颜和江风各为其主,对帝王说话,真七分假三分。
还有一份懊恼,如果那道诏书在诛灭韦后时,就重见天日了呢?那时候嫡长子顺应天意得立,还有后面这一堆糟烂吗?!
江风忍着膝盖的酸痛,“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人虽跪着,可说得话却无半分轻贱。
“陛下容禀!若论欺君之罪,先帝在位时,臣女就私藏玉玺和诏书,已该当诛。”江风正色道,“然,臣女虽为内宅女子,但也期待海清河晏的盛世重现。臣女观先帝行事,对韦氏和安乐公主无底线纵容,大肆任用斜封官,绝不是盛世明君所为。臣女斗胆,这才冒死藏了玉玺和诏书。”
李旦冷哼一声,说:“你倒是一片赤诚!朕且问你,后来你二姐嫁了三郎,五郎又是非你不可。你多的是机会呈递两件圣物,为何迟迟不肯拿出来?后来诛灭韦氏,立褚之争何其尖锐,你为何不置一言!你可知惹下了多大的祸端!”
这自然是最难解释的问题:江风知道李隆基是皇帝,所以不敢把玉玺和诏书给别人。但凡让李隆基登大宝之位不痛快的事,她一点不想做!
她当然不能讲她的未卜先知,只得撒那个她琢磨了好多遍的谎话。
她又磕头,道:“陛下,臣女不呈宁王殿下,是因为臣女自入长安,就被成安公主盯上,我那时战战兢兢,不知她是因为沈顾行还是别的原因,一直找我错处。我担心自己暴露,给宁王殿下惹来大祸!后来不敢给太子殿下和薛王爷,是因为担心他们起了争储之心。臣女左右为难之时,一个不察,竟然被当时依附于我家的褚颜,探得了那个秘密。她要拿玉玺先给先帝,以图天恩。慌乱之中,我只得联系薛王爷。没想到,褚颜却先我一步,转给走了圣物,并给了薛王爷,并以薛王纳她侧妃为要挟,不然就将这件事捅出去。我失了先机,也让薛王爷对我失去了信任,我和薛王爷起了大大的干戈,差点殒命。这件事,薛王爷、臣女家人,沈顾行和太医周广,皆可为我作证。”
李旦面色难看:“朕自然会去一一核实。”
江风说:“可就因为我和薛王爷生了嫌隙,才被有心之人利用。因为我和薛王生恶,很多话当时都没有讲明白。我以为褚颜将两件圣物都给了薛王爷,可褚颜却只给了玉玺,私藏了诏书,薛王爷根本不知道遗诏之事。后来,在汤泉山,褚颜安排人将我扔入陷阱,事败后被王爷软禁。我和王爷闲谈之中,才发现王爷根本不知道遗诏之事。再去找褚颜时,她以被人救走,不知所踪,直到昨日,她敲了登闻鼓。”
江风就怕他不去核实,她为玉玺丢了半条命,可是实打实的。
她又说:“至于诛灭韦后,太子殿下以大功被拥立为储君时,臣女因被成安推入湖中,一直蜗居在太平公主府,一应消息全无。即便后来知道立了平王为太子,也只以为是他居功至伟。这些,太平公主和薛王爷,亦可为臣女作证。”
李旦清楚江风和成安公主之间,因为沈顾行所产生的爱恨纠葛。
她和五郎的感情不是一帆风顺,他亦了解。
所以,江风刚才说的两个生死节点,跟玉玺呈递的时间,也能对的上。
到底信了江风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