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青山,又拂江面,船家掌着舵,风满帆,顺江而下,船只慢慢悠悠的向江心处荡去。
这还是槲寄尘人生中第三次坐船,不同遭遇,不同心境。
第一次是下山去清风岛找韦家报仇雪恨,当时一心怀揣着大仇即将得报的激动,对坐船没留下什么印象。
第二次,是被木清眠挟持着离开清风岛,到了漕运码头,在船上浑浑噩噩的思过,尽睡觉去了,也没什么好的印象。
这次,槲寄尘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又感到史无前例的沉重。
青山常在,江水滔滔不绝,万物更迭,都在往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槲寄尘却十分怀念过去,心情复杂矛盾极了。
或许是仇报了,就没有恨。毒解了,就没有担忧的事了。
只剩下和他大爷一起去找小舅舅花扶砚了。
从此之后,他应该就和木清眠没有交集了,尽管当初他信誓旦旦一定会替自己找到解药的,但现在恐怕都见不了一面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西南,万一来了,他也是来拿那个药的,那么,我们就终将会对立起来,始终会有一战。
真是想来就头疼!
“寄尘,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木随舟看他眉头紧锁,又没有晕船的迹象,关切道。
“哦,没什么,”槲寄尘回神过来,含糊道。
木随舟见他不说,也不勉强;或许是时机不合适,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切等上了岸再问吧。
原之野欲言又止,木随舟望向他,是询问的意思。
原之野看看船家,又看看槲寄尘,才咕咚吞咽了口水,凑近木随舟低声说道:“大爷,我觉得他是忧心解毒的事。”
“何出此言?”
在来之前木随舟已经和槲寄尘谈过心了,应该不会是为了解毒的事烦忧的。
自己已经向他保证过了,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不管他的,这次不行,那就再找机会,再去寻医,不会轻易放弃的。
木随舟也眉头邹起,看向原之野。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只担忧解毒的事,那也情有可原;毕竟年纪小,而且蛊毒的折磨也是万分痛苦,不是一句干巴巴的承诺就可以完全放下心来的。
木随舟正欲开口安慰,槲寄尘抢先出声:“大爷,我不是担心这个,真的只是走神了而已。”
原之野倒是不认这句推辞的话,反而认真起来给木随舟分析道:“那一定是担心媚毒的事儿!大爷,你想啊,这还不知道木清眠来没来西南呢,这万一要是不来,我们总不能直接上白云宗把人绑下山来,给槲寄尘解毒吧?”
槲寄尘听到原之野这冰冷的嘴里吐出这么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呆呆的望着他,然后又迅速低下头,任由红晕爬上脸颊,热透到耳尖。
本来槲寄尘没想这事儿的,但被原之野这么突兀地提起来,那可真就太不好意思了。
木随舟恍然大悟:对啊,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老天啊!我这大爷也太不称职了,竟然忘了他的大事!
木随舟惊讶的表情转为了然于胸,看着槲寄尘小声道:“这个你也不用担心,我就不信那小子一辈子也不出白云宗,只要他一出来,保准就给你送来。”
说完还怕槲寄尘不相信,急忙拍了原之野肩头一下,“你也会帮忙的,对吧?”
原之野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嗯,”
不过,原之野才说完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都哪跟哪啊,这木大爷的思路如此清奇,自己还莫名其妙的成了他绑人的帮凶!万一那个木清眠不干,这不是逼良为娼吗?!
槲寄尘听到这话,眼神都变了。面部表情也变得惊恐起来,太震撼了,这轻飘飘的一句送过来,已经快让槲寄尘疯了!
忍不住的想到:大爷是不是在外面从来不在乎面子啊?
大庭广众之下,青天白日的,朗朗乾坤,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而且还把单纯无辜、不满十四岁的原之野也拉进来,这怎么看着都不像正派人士干的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