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本来还是个孩子,一时六神无主。嫂子让她去找大夫。她连灯都没有开就跑了。她对这一片并不是太熟悉。但今天早晨去过的门诊部,她还是认识的。她跑过去,边哭边喊着把看门的大爷叫了起来。上午抢救的事,大爷也听说了。现在听她一哭,说人又不行了,而且还有个马上临盆的妻子,一时间也乱了手脚。但是这么多年的工作经历告诉他有一件事肯定没错。有麻烦找领导,让领导拍板决定。院长家就在医院后面的平房里。那会儿不像现在,人人手里都有手机,有事方便联系,他只能亲自去叫醒了院长,说明来意。院长,原先是个老军医。群众的事情比天大,所以立刻召集人手开始抢救。这就有了先前半夜,敲王四先生家门的那一幕。
这边的嫂子坐在床上不敢动弹。老人们常说羊水破了不能乱动,羊水流干了,孩子就没命了。可是小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丈夫肯定是出事了,要找邻居帮忙才行。一次次的阵痛和紧张,加上天气又热。她已经汗流浃背快虚脱了。再也喊不出那么大的声音了。那一碗白糖水顶不到现在,但是自已要是昏过去,全家人就都没有希望活命了。她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可以救命的东西。床旁的脸盆架上还放着搪瓷的大脸盆,记的盆里还印着喜字,这是当年结婚的时候别人送的。她够倒盆,反过来,想着用什么敲打,可以出声,她试着用手拍了拍,不行,声音太小,根本没有什么穿透力。她又想到每天清理床铺的时候,她都会用一把扫炕笤帚,把炕扫得干干净净。所以床沿上肯定还有那把扫炕笤帚。她在炕上摸索着,摸到了那把扫炕笤帚,扫炕笤帚的把儿是木头做的,可以当鼓槌。她反过来抓着笤帚用木把儿,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往脸盆底儿上敲下去。咚咚咚咚,声音好似锣鼓。
夜深人静的时候,有点动静就很显眼。
很快前排房子有人亮灯了,并且冲这边大喊:大晚上的闹什么妖?白天还没闹够吗?晚上也不让人踏实睡觉。
她听见邻居骂自已反而高兴了一下,终于有人回应了,于是敲得更频繁了。
终于听到有人喊:快去看看吧,莫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她听到第一个冲进屋子的工人来了,哇的一声哭了,只说出三个字,救命啊。
工人把灯打开,把她身边的丈夫翻了个身,两个人都看到,小伙子已经口吐白沫,浑身湿透,牙关紧闭,昏迷了。而妻子身下的床单也已经湿透了,工人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盆和笤帚,来到院里边喊边敲:来人啊,都醒醒,快来人救人呐。
灯一盏又一盏,接着亮起来。白女人觉得这灯光,美过最炫的星空。每多点亮一盏就多了一份生存的希望。
不知谁家,贡献了一把躺椅,女人们,扶着快生的妻子坐上去,叫人抬起来。还有个工人把自已家的床板卸了下来,用来抬小伙子。一出门正好碰到小姑,领着几个大夫护士赶到了。
抢救分成了两组,因为王四先生善于看妇产科,所以院长让他留在产妇这边,保胎保生产。可王四先生知道,小伙子那边更凶险。这时他不便多说,那样会更添乱,但是一边给孕妇保胎,一边还支起耳朵,听着那一组的动静。
西医大夫检查了一下,说病人的瞳孔已经缩小了。也许是因为洗胃不够彻底,也许是身体特殊毒物残留。中毒的病情反跳了,而且这次更致命。需要转诊到大医院去。那时候走个急诊,不像现在这么方便,打个120就会有车来。车很少。工人们赶紧向领导汇报,来调度。司机也是凤毛麟角。又加上是深更半夜调度起来就更困难,找车找司机,就费了好大一会儿工夫。但抢救病人,就如同在和时间赛跑,每耽误一秒,生存的几率会下降不少。
病人好不容易转走了,王四先生这边也和护士说孕妇已无碍,可以正常生产。正好有个姓夏的护士,以前在妇产科待过。几个小时后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婴诞生了。大家还没来得及高兴,抢救小伙子的那组人回来了。也带回了噩耗。小伙子中毒太深,没有抢救回来,人已经去世了。父亲和儿子连一面都没有见过,就这样阴阳两隔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