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连下了好几日的雨。
在雨滴阵阵的窗前案桌前,沈昱执笔给身在皇宫的二皇子写信。
冷风将玄窗吹开。
他起身合窗。
窗外,院门打开,一道撑着澄黄油纸伞的浅蓝色身影踏着积水挤进门来。
“三哥。”
身形圆润的沈如槿提着小药匣,灵活地穿过院子,推门而入,将伞收起竖在门檐下。
沈昱将窗关严,堵住窗外掺着雨丝的冷风,在一室静谧中回过身,对这位同样出身妾室的庶妹露出一道虚弱的浅笑。
他暗中收起纸笔,倚着桌沿咳嗽道:“多谢。”
“跟我不用客气,三哥。你每次去湘王府总要吃苦头。下次你别对郡主这般实心,掉湖就掉湖,总会有人救她的。你看,到头来,把你就这么送回来,也不管你身体如何。”
沈如槿愤愤将药匣放在桌面,推开暗红匣盖,取出一方黄绳缠绕的药包。
“而且啊,我听说郡主已经连续两日去往皇宫,打着看病的旗号,去纠缠太医院那位年轻有为的顾尚医。”
沈昱沉默。
他吹灭那盏书桌上的小灯,走到桌边,余光看到院中雨水依旧密集。
一圈圈的白色水花在青石板上绽开。
接连不停的雨水让沈府陷入一种潮湿的气息。
整洁的木桌边,沈如槿小心翼翼地将底下那碗热药端出来,吹着指头说:“这碗药是我私自请后厨熬制的,以前我睡不踏实,娘就亲自抓药去让厨子熬一锅这个。”
“三哥,你最近眼底下青了一大片,怕不是许久没睡过好觉。”
她将药往前推了推,沿桌坐下,趴在桌上仰头眨巴眼睛看他,安慰道:“别担心那位刁蛮郡主了,我看啊,她肯定是要移情别恋,去缠着顾家那个倒霉蛋了。”
沈昱的手停顿在褐瓷碗沿,长长的眼睫垂下,盯着那碗泛着涟漪的药,看着自己的倒影摇晃。
他觉得有种莫名的失落。
似乎有什么从他手里溜走,再也回不来。
是计划破裂吗?
还是没能留在湘王府,趁机和江熙进一步发展……
好像都不是。
无关这些。
而是仿佛有一个由他亲手酿成的、原本有望解释的巨大过错,在滚动的时间中化为一摊血水,变成无法饶恕的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