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刑场回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周树海一直为被吓尿裤子而感到无比的羞愧。
他那时耿耿于怀,自己又没做错啥事,为啥听到枪响就能吓尿吓昏了呢。而且,他从刑场出来仍然不能回家,仍然被关在矿里单位的屋子里,只是从南滩武装部转到了辛屯矿武装部,不过虽然都是武装部,这边没有再对他挂铁牌跪瓷片坐飞机,审讯员只是反复问他与何光邦的关系,他说就是一面之交,三人那个时候拜了个仁兄弟,一个人已经死了,现在仁兄弟也都不算了就是个生人而已。
审讯员问他知不知道何光邦逃到香港去,周树海讲不知道。
审讯员又问他知不知道何光邦的哥哥是干什么的,周树海也讲不知道,审讯员做些记录就走了。
这样又被关了一个礼拜左右,一天屋子的门被打开进来了魏广忠,周树海一见魏广忠进来腿一软跪到在地,哭喊道“队长啊!你总算来了,这些天你去哪里了啊?”
魏广忠开始不说话,一会让陪同的审讯员出去关上门,”树海,你咋这么糊涂!你收到香港寄来的信,怎么就自己打开了呢!“
周树海说,”我从来没收过国外来的信,没想那么多,当时就是怕,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也不敢随便交组织。“
魏广忠讲,”辛屯现在五千一百多个职工,加上家属有一万多人,有海外关系的有三十八个,其中十六个在台湾,三个在美国,十个在香港,还有一些在其它国家,他们在组织上都有记录,他们与海外的来往都给组织上汇报,你半路上认识的一个人跑到香港,怎么就想着给你写信了呢,你收到了信,为啥第一时间不给组织汇报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何光邦我不认识,但他哥我倒是认识,他哥叫何光斗,原来是我们部队上的一个师长,那时候我还是一个连长,我在部队上的时候还跟他握过手。现在何光斗倒台了,他弟弟去年跟着别人跑到了香港,要不是看何光斗的面子,算了,不跟你说了。接下来你要小心喽,你还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先过这一段风头再说吧,这段时间什么也别说了,老老实实待着。”说完就走了。
这样,周树海又在武装部里住了两个多月,等快到过年了,有一天管他的干部说,“你今天可以回去了。”
周树海出了院子的门,看到杨玉霞就站在院外等他呢,他关在里面的时候倒是见过杨玉霞,开始每天来送饭,后面干脆就管他的人从食堂里打,从他的工资里扣下来饭票钱,关了不久杨玉霞告诉他,现在工资一个月又只有三十多了,这比他原来刚做副队长时拿七十多,做了几天队长拿九十多时少了不少。
周树海问,“够不够?”
杨玉霞讲,“将将地够吧,现在咱娘不是住咱家嘛,所以花的多一点,虽然也不用打鸡血再买鸡了,但我原来还在矿上养鸡场养鸡一个月能挣个十来块钱,现在矿上也不养鸡了,这点工资也没了。”
周树海讲,“将将够就行了,那一段时间的高工资也算是多挣出来的,也没让退,济国一个大学生到现在还就四十多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