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过雪没几天，天气又阴了，吃过中饭不多一会，就见漫天飘扬的雪花，卯足了劲儿要埋葬这世界，同那一日的温存比起来，可算得上是凶猛。
屋里生了炭火盆，偶尔噼啪作响，佟宛坐在虞宁朗床边，靠着帷帐看他收拾衣服，他的假期要到了，若不是她受伤，他早该离开。
叠好了手里最后一件衬衫，虞宁朗抬起头看她，她嘟了嘴，脸上的神色淡淡的落寞，说不上是难受，还是不舍他离开。笑着叹口气，虞宁朗将已经整理好的衣服往旁边挪了挪，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不开心，“他歪着头看她，淘气的拽她胸前的辫子，被她恼怒的拍开手“你要走了，我当然会不开心啊。”
眼圈红了红，佟宛握住他的手，“你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
喉间一滞，她猛的睁大了眼睛，对上他略忧伤的眼眸，尴尬的别开了眼眸。
“恩，我只是，想到这么快就要跟你分开，觉得难过，”
她语无伦次的解释，回避自己又无端想起霍京铮的事实，不想让别人窥见她心里的那个影子。虞宁朗皱了皱眉，好大一会，叹息着开口，“媛儿，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他其实说不出的痛苦，却怕她伤心而不敢表露一分一毫。他跟她，十几年的感情，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却敌不过别的男人区区三个月。
她受伤昏迷的那几日，那个男人夜夜守候，警告他不许接近她。他想揍他，想大吼着他才是那个不许接近她的人，可是，他没有资格。
他其实不怕媛儿喜欢上别人，可就怕别人同她一样心心相印，再容不下他的存在。而那个男人，那么耀眼，那么不容忽略，连他，都不得不承认他的优秀。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不如人。
佟宛呼吸急促了几分，眼眸慌乱的转悠，如断翅的蝴蝶，幽然垂了下去。
“我，我没有…”
“那一晚，你受伤，我守在你床前，我都听见了，”
他悄悄握了拳头，笑容渐无，“你一直喊他的名字，要他来救你。最神奇的，我想要你安心，去握你的手，你在睡梦中，居然都晓得那只手不是他的，推开了我。”
他的痛苦终于开始显现，“媛儿，你真的就那么爱他吗？”
炭火盆噼啪一声，她动了动，却没勇气看他。她很不想承认，不想让别人知道，原来她也有过不去的情关，可是这件事请如他所说，就是这么神奇的，那天还没有出火车站，她就后悔的一塌糊涂。若不是十二哥拉了她的手，她一定会跑回去，要他原谅她说过的那些个蠢话！
只要能够待在他身边不是就好了吗，为什么要那么坚持的逼他做选择！
“十二哥，你说，我，我是不是太倔强？”
她迷茫的看他，隐藏不住的急切，“待在他身边，要他爱上我，不是就好了吗，为什么，我为什么就非得要他忘记别的女人，专心只看着我？”
“我明明知道的，这不现实啊，我这样做，只是在逼他离开我！为什么，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让自己痛苦…”
她眼里有泪，说不下去，被虞宁朗拉了手臂，轻轻抱进怀里。
“傻丫头，这不是你的错，”
她惶恐的环住他的腰，贪心的找寻他的安慰，“十二哥，如果，如果我后悔了，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话没说完，男人突然一把推开她，抓了她的手臂摇晃，“佟宛媛，你就这么爱他，爱到可以没有自己！”
他咬牙看她，说不出来的愤怒和悲伤。他也爱她啊，他要如何，才能不要看见她为了其他男人这样的作践自己！
“你不是最独立吗，不是一向都觉得什么都没有自己来的重要吗，你不是说过这世间，你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男人妥协，他有什么好，就值得你这样委屈自己！”
他大吼着摇晃她，想要她清醒一点，能看见眼前的人，他会比他做的更好！他早早就准备好了，不用她妥协，他会为她低头，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先变了！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呜咽着，终于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哭。明天他就走了，再没有人能够这样包容她，要她敞开心扉的想起那个人。也许，她再不能在想起他的时候，这样难过的流眼泪。
“可是十二哥，我真的好想他，我一想到他不爱我，我就好痛苦…十二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忘记他？什么时候…连你都要走了，我还可以怎么样…”
哭声，在温润的唇齿间，突然戛然而止。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庞，像是被吓坏了一样不敢动弹。
十二哥，这是十二哥…她不可置信的看他，他忽的加重了力道，一点一点在她唇上撕磨，却始终恪守着心里那道防线，不肯轻易碰她。
“媛儿，还有我在，”他重重的叹息，为谁伤心，却仍旧温柔的，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在她唇齿间呢喃。
“我有多害怕看见你的眼泪你知道吗？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珍宝，我守护了这么多年，怎么舍得让别人来伤害？媛儿，还有我在，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所以不哭了，好吗？”
她愣愣的看着他，早就忘记了眼泪，甚至是忘记了拒绝。她突然发现，这么多年，她以为熟悉的能穿一条裤子的‘哥儿们‘，竟原来，这样陌生。
“十二哥，”她眼眸里闪过一道惊诧，微微离开了他的唇，急促的喘息，“你…”
不对，这不是她缩熟悉的那个十二哥，他对她，他对她……
“十二哥，你，你…”
她结巴了好几下，没办法将那句话完整的说出来，他低了头，似乎是满意她的开窍，对上她的眼眸，捕捉她眼眸里因他而起的星光。
“我什么？”
“你，你，”
她脸红了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趣的笑了笑，故意贴近她，“你是不是想问，十二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学了她说话，尖了嗓子，故作小女儿惊慌，很有几分滑稽，惹得她恼羞成怒，抬手打了他一下，“十二哥！”
“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他大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又恢复她无比熟悉的‘十二哥’。佟宛不自觉的松口气，用力捶他的胸膛，“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