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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督军,再见(1 / 2)

眼前的黑暗,一点一点的被拨开。

她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眼前灰蒙蒙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透过光隙,隐约看见身边趴了个人,白色的影子,看不真切。

“恩,”

她想出声,嗓子里火烧火燎的,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腰好痛,头也痛,手臂也痛。想要起身,可是全身软的像一滩散沙,什么劲儿都使不上。

她无奈的躺回去,看着眼前白色的影子发呆。渐渐地,瞳孔适应了室内的光线,眼前开始清晰起来。

那是个男人,穿了白衬衣,趴在床前睡的正香,可是好像胡子拉碴的,几天没洗的样子。

佟宛在心里小小的嫌弃,记忆一点一点的苏醒,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梦里很多前尘旧事。

眼眸终于可以看的清楚,她吃力的转过头,白色的影子具象化,是,霍京铮。

她微微的吃惊,受伤前,他不是说他要走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督军,”

她喘息着叫他,嗓子里仍旧大火烧着,嘴一动,都能感觉到干皮褶皱的痛楚。霍京铮忽的坐了起来,剧烈的喘着气,梦见她被大黄蜂打死。

正喘着,不经意对上她微张的眼眸,身子一僵,猛的站了起来。

“你醒了!”

他手足无措的看她,呆呆的,像是不能接受她这么快就醒过来的样子。佟宛忍不住扬了嘴角,哑着嗓子戏谑“督军…你就这么对待大难不死的未婚妻…”

“佟宛!”

他低吼,恨恨的看她,可是眼圈儿,却不自觉的红了。

他重新坐下来,小心的抚摸她的手臂,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不烧了。汉克和袁开先都说了,只要她能醒过来退了烧,这一劫,就过去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喝水吗?”

他压抑了自己,尽量克制着问她,佟宛无神的点点头,“我,我好渴。”

他急急的转身,从桌上倒了一杯早就预备好的温水,扶了她靠在怀里,小口小口的喂她喝。杯子空子,她不乐意,还要,霍京铮只得又倒一杯来,一边喂一边道,“你才刚醒,不能这么喝,这一杯喝了就好了,等会再喝,行么?”

贪婪的咽下最后一口,佟宛软软的靠在他胸膛上无力的笑,“我,我睡着做梦,就感觉有大火在烧我,我觉得我快就要渴死了。”

顿了顿,她转头看他,“大黄蜂呢,死了么?”

霍京铮脸色忽的阴了下来,咬了咬牙点头,“死了,这事你放心吧,不会再留后患了。”

房间里静静的,有药香味暗地里划过,窗外阳光合熙,看起来是个晴天。佟宛忽的想起虞宁朗,疑惑的问,“督军,怎么不见十二哥?”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霍京铮神色微冷,没有立即开口。见他不说话,佟宛嗤笑了,猜测道,“他啊,一定是又躲在暗处,把我受伤这件事请算到他头上,想来却不敢来!要不然,若是换了平时,我这样生病,守在我床前的一定是他。”

她自顾自微弱的笑,只担心着虞宁朗,完全没留意到霍京铮的脸色。想起什么,她在他怀里挣扎起身,回身看他,他赶忙扶她一把,面色如常,已经没有痕迹,“督军,你能不能帮我找他来,这几天,你一定没睡好,我这里,就不要麻烦你了,有十二哥就足够。你还有公事要忙,不要为我耽搁了脚步。”

她客气的看他,想起唐青柏说过那位闽军长是个棘手人物,他却一直留在渭凉,抱歉的不得了!霍京铮身子一僵,咬了咬牙,默不作声的帮她垫好了身后的靠垫扶她坐好,转身出了房间。

分开的日子虽是一拖再拖,但还是被提到眼前。警卫连已经去车站防卫,唐青柏提了他的行李在外头等他,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他起身离开这里,走他该走的路。

可是他却莫名的惆怅。

她就在隔壁,他觉得自己有什么话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可是想来想去,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扣好最后一粒扣子,尾巴处的线头是新缝的,她那日受伤的时候一把扯掉,他早忘了这件事,还是她昨儿想起,拿了他的衣服过去,跟丫头一块儿缝补好了,又拿回来。

他不自觉的摩挲着扣子,这军装,他穿了很久,回去之后会有新军装和新军衔等他,可是他莫名的留恋,觉得这上头有她的痕迹,还有她的温度。

双手无奈的垂下,划过口袋,发出一声脆脆的响,他一怔,伸进口袋去掏,居然拿出一封信皮儿来,上面用了小楷,娟秀的写了‘夏碧微’三个字。

他有些发愣,不记得什么时候拿了这封信,努力的回想了,才记得是宋邦学送汉克来渭凉的时候,一并带来的。

“有位夏小姐,见到了我,托我带这个给您。正好赶上佟小姐受伤,我就一并带来了。”

霍京铮沉默着,缓缓打开信封,一张古旧样式的信笺,却是苍劲有力的钢笔字,跟某人的钢笔字如出一辙,像的紧。

“督军,如果有一日,我写的字跟您一样了,您要记得,您答应过,要奖励我的。”

初交往的时候,她见过他写过的字迹,说要照着学,要了他的笔迹,跟他打赌。当时他觉得有趣,一个女孩子非要学男人的笔迹,便也胡乱答应了,承诺她‘如果你写的跟我一模一样,我就满足你一个要求’。

展开信纸,是一首词,‘睡起流莺语,寒峭花枝瘦,笑问碧霜着京辉,良人何时归,’一枚已经干瘪了的五瓣梅花随着信纸缓缓滑落,悠悠荡荡飘落到他的手心里。

她做到了,她的字,终于可以以假乱真,她用他的字,问着他,良人何时归,就像是自己的心在朝自己发问,霍京铮,你要何时归。

机械的动了动手,他将信纸和花瓣重新放回去,封了信口,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重新放回到口袋里。

他举步朝前,终于要从这才住了几天的房间里离开。用力的拉开门,初升的太阳才刚主导大地,热烈而刺眼,高高的照耀在这片黄土地上,他不自觉的眯了眼,收回眼眸,一身水头绿绣登枝梅花旗袍的佳人毫无预警的闯进眼眸,包裹了白纱的手臂吊在胸前,看见他,恍然一笑,仪态万千的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