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兴生一下子呆住。
他读书颇多,却因为读书不涉外面交际,今日这场景他所见到的机会不多,本来就是壮着胆子请来的族亲,这会儿被沈半雨这么一说,像是戳中心底最深处的秘密,神色立刻就慌了。
张万芸死死的握紧袖口里的双拳。
沈半雨问:“堂兄不妨再想想,或许是我说错了呢,从你遇见伯府嫡女开始,二叔母这样的话,是不是每日都会对你耳提面命?”
顾兴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连忙道:“没,没有,我从来没有妄想过世子之位,那是因为,这本该就是我的!”
他的语气比刚刚的坚定多了一丝失措。
站在老太君身边的张万芸忽而像是泄了力道,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沈半雨的面上仍然有着淡淡的笑,只是目光转瞬间变得无比锋利:“是吗?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想来堂兄不愿意承认也有不想承认的道理,那就应当是有人告诉你了什么,或者是为了这门婚事的条件之一,就是爵位的事也犹未可知呢。”
正堂里,再次安静下来。
张万芸怎么也没想到,明明一切对她有利,明明所有都该是她的,怎的一息之间全都变了。
顾兴生心底的信念被沈半雨一个字一个字的瓦解,顷刻间崩塌的无半分尚存。
他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水往外冒,脸涨的通红,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族长沉下声音:“张氏,顾兴生,你们此举闹得全府上下家宅不宁,顾家兄弟间失和,还因钱财起了贪欲之心,可知该受什么家法?”
家法?那是要府里解决。
族长的意思是要把大事化小,也是顾兴生自己心虚,要知道,沈半雨的话,反应机敏的人大可以另寻理由,定是不会像他这般乖乖认罪,怎么说都要据理力争一番。
不过顾兴生的表现就等于默认了沈半雨的话。
顾景礼唇畔的笑容一扬:“族长,他们这是蓄意构陷,恶意污造至亲,家法上势必要严惩,可以我看,报官吧。”
他姿态慵懒:“不然,过几日再来这么一出,欺负我的人,那我夫人掌家哪还有情景日子过?”
他这一句话,分明就是彻底绝了二房的退路,不过顾氏一族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混账性子,对二房素来也没什么好脸色,说这些,没人会感到意外。
只是张万芸和顾兴生的脸色倏忽间惨白如纸。
“不能报官!”
老太君突然出声阻拦,她心里明白,若是报官,顾兴生的仕途就毁了,她们还指望顾家主支一脉出个文臣,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下顾兴生。
“不报官,就分家!”临阳侯重复着自己的决定。
他没有愤怒的表情,也没有疾言厉色的语气,就仿佛是在下一个决定。
族长蹙起眉:“你父亲生前有遗命,侯府不得分家,你此举”
“伯父。”临阳侯微微躬身:“我曾经因守父亲遗命,害公主为我受屈,府中上下不宁,如今她们非但不知悔改,还将你们请来听她们颠倒黑白,这样的家不分,我身为一家之主何以自处?”
众人对临阳侯这样的举动俱是惊讶。
张万芸污蔑公主,搜刮公主嫁妆,分家是最轻的惩治。
临阳侯此人行事刚正不阿,虽说不上情深义重,可对于妄图搅乱家宅的人,他绝不留情,看当初对老侯夫人外戚的打压就知道,他对于此事,从没有手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