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宫内,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少女端坐案前。
只见她身穿素裙,体型瘦削,一头青丝随意地编在耳后,手持一根造型怪异的毛笔,在宣纸上不停地写写画画。
坐在她对面的张氏神情略显不安,“苧儿,要不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作罢?”沈熙苧停下笔,抬眸静静地看着张氏,“母亲是自信这皇宫密不透风,害死父亲的奸人不能奈何我们母女二人,还是自信陛下能护我们一世周全?”
张氏敛眉不语。
沈熙苧复又道:“我们母女二人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即使陛下给了母亲皇妃的殊荣又如何?那些宫人还不是视我们母女如草芥。母亲若不想再受人欺侮,唯有不计得失,一步步爬上后位,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
张氏仍有些迟疑,“可是先前养居殿上,陛下已然起了疑心,我又如何再行接近?”
沈熙苧自信一笑,“先前我让母亲去养居殿不过是个引子,母亲回到浮云宫以后,才是重头戏,只是得委屈母亲吃些苦头了。”
春夜微凉,洒在甬道上的月光,竟比宫灯还要亮上几分。
乌玲玉没有唤宫人备辇,只拢紧身上的披风,慢悠悠地往玉螺宫走去。
前世她恃宠骄纵,总觉得即使世事变迁,这天下依旧是乌氏的天下,这皇宫依旧是乌氏的皇宫。
恣肆惯了,便无心欣赏这宫中美景。而今失而复得,只觉得宫里的一草一木都格外亲切。
本以为今晚能睡个安稳的好觉,谁承想她前脚刚踏进玉螺宫,沁冬后脚便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喊,“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乌玲玉眉头微蹙,“怎么了?”
沁冬连喘了几口粗气,断断续续道:“陛下,陛下他跟着沈姑娘进了浮云宫。”
乌玲玉闻言,心中顿时打了个冷颤。
“念秋借故挡了陛下的去处,让奴婢速速回来禀报公主。公主,念秋想来也挡不了多久,而今可如何是好?”
殿内的烛灯随风摇曳,乌玲玉盯着灯芯瞧了好一会儿,才嘴角微扬,缓缓道:“你速跑去浮云宫,就道玉螺宫走水,我被困在了内殿,不知生死。”
沁冬来不及思索,听乌玲玉这般吩咐,便急匆匆应声离开了。
待沁冬走后,乌玲玉合上殿门,又下了匙,随即伸手将烛灯打翻在地,只听“砰”的一声,地面顿时火光四溅。
她走到内殿坐下,看着火舌蔓延,逐渐将厅堂吞噬,面上沉定自若,手心却捏出了汗来。
她拿不准此番能否赌赢,她只知道若是赢了,不止张氏今晚的计谋落空,就连沈熙苧怕也要栽个大跟头。
“走水了!走水了!公主还在殿内,快救公主!”
玉螺宫内一片骚动,宫人们冲不进内殿,只能不停地往火光里泼水。
火势越来越大,烟雾弥漫,呛得乌玲玉不住地干咳。就在此时,她突然听得窗户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飞来,将她拦腰抱起。
乌玲玉看不清来人的脸,只嗅到他身上带着几分淡淡的清香。不过眨眼的功夫,她便被带出了内殿。
还未站稳,便见康孝帝远远地跑了过来,一把揽住她的肩,“玉儿,你可有受伤?”
乌玲玉摇首,豆大的泪珠瞬间顺着眼角滚了下来,“父皇,好大的火啊,一下就烧起来了,玉儿想跑,可殿门怎么都打不开……玉儿好害怕……”
“玉儿不怕,有父皇在,无人敢伤你分毫。”
念及自己视如珍宝的小女儿三天前才落了水,今日将好,又身陷火海,康孝帝是既心疼又愤怒。
“赵姜!”
御林军统领赵姜上前,“末将在。”
“将玉螺宫上上下下所有的宫人都抓起来严加审讯,孤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对孤的玉儿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