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叫他们互相驳斥,看谁理由充分,能驳斥倒对方,等我看过他们驳斥结果再看看,谁说的有道理,就按谁的做。”皇上如实托出自己的想法。
太上皇笑笑,武儿能如此做法,堪当大任了,作为一国之君,根本无暇看到江山的各个地方,很多时候,很多政策,靠的还是大周朝臣。
像今天这样争论不休的地方庶务,作为一国之君,一般还是放权给朝臣,让他们自己查找驳斥对方的证据,厂卫一般不会介入这样的庶务,厂卫只作为监察朝臣的忠心而存在,其余皆按正常程序走。
不偏听不偏信,这是身为一国之君必须要做到的,武儿虽然嫉恨徐寅,但在国家大事上面,对徐寅提出的建议,倒也能慎重,不错了。
“文婧有何想法?”太上皇转而问问这个从来不输于男儿的女儿,对文婧的话,太上皇还是愿意相信的。
“女儿不曾去过柳大坝,也没有听徐大哥回来说过,女儿倒是觉得皇兄的办法好,既然你们各自有道理,就把道理摆上来,空虚的大道理不许提,只准摆出具体的实际的利弊危害。呵呵,父皇,我这算不算干政啊?”
谢文婧说完一脸娇嗔的拉着太上皇的龙袖,丝毫没有感觉到她自己其实已经为人母了呢。
文婧忽然听到柳大坝,才想起前世的时候,柳大坝好像是在今年夏季冲毁的,不为别的,只因为今年的雨水百年不遇,柳大坝虽然坚固,但却抵不过百年不遇的大雨冲击。
当时柳大坝决堤之后,大量的洪水奔腾而下,淹没了两个县,也累及周边的好几个县,不过这件事在对于当时的自己来说,只是一件赈灾的缘由跟一阵感慨而已。
今天忽然听到柳大坝,便知道徐大哥提出重建的意义,不过,谢文婧也知道,自己跟徐大哥的理由,无法为外人知道。但是,文婧相信徐大哥,他应该会有办法阻止这场灾难的。
“自然不算,父皇的女儿可是聪明的紧呢,武儿听到文婧说的了吧?让他们不许摆出空虚大道理,拿出具体的利弊,对比之下,必定有结果。”
太上皇忍不住的点点文婧的额头,宠溺之情不言于表。以前太上皇最担心的就是文婧过于聪明,会通过世安干政,后来文婧离开武王府之后,太上皇看到文婧有意疏离世安,太原那次不算。
而当文婧嫁给徐寅之后,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过着内宅妇人的小日子,文婧现在的脸上哪还有当初做武王妃那时候的狠厉样?太上皇看到如此小女人般的文婧,忍不住的想宠溺起来。
三人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饭,太上皇兴致很高,忍不住的跟皇上说起来谢承玉的几幅画,文婧微微笑着听着。
皇上跟太上皇讨论之余看到文婧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跟父皇,心里忍不住的飞扬起来,徐寅啊徐寅,让你娶了文婧又如何,文婧如今心里也会维护我,心疼我!看,文婧对我笑着呢!
亥时三刻,徐寅回来之后,什么话也不说,便将文婧抱在怀里,贪念着文婧身上的气息。
“累了吧?我让人给你准备点夜宵?”文婧心疼的抚摸徐大哥的脸,看到徐大哥回来时候眼里的纠结难受,谢文婧猜到徐大哥是为了柳大坝的事烦神,可惜自己不能在太上皇他们面前真正袒露实情。
眼下也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想办法救活那两个县的百姓生命。至于相邻的几个县,虽然受池鱼之殃,但好在没有听说伤亡,不过是稻田被毁了不少。
“娘子,我就是太想你了,皇上这是公报私仇,故意拆散我们两人,还是父皇好,把你带回来,有你在我身边,怎么都不会累。倒是你,以后别等着我,早些安歇,我们孩子可也要睡觉呢!”
徐寅抱着文婧贪念了一会文婧的气息之后,深深的疲惫不翼而飞,浑身轻松不少。
“好,都听你的,不过,你也得听我的,明天没有大早餐,到时候多睡一会?”谢文婧帮着徐大哥解开衣扣,准备帮他更衣。
“我自己来,你先睡觉,我去洗洗就来。”徐寅并不想跟文婧讨论柳大坝的事,虽然这件事只有文婧一个人能明白自己,但却不能让文婧跟着自己心烦。
“相公,要不要我伺候你洗浴?”文婧一脸挑衅的看着徐寅,满眼的媚笑。
结果徐寅被如此大胆的文婧吓得落荒而逃,就怕自己瞬间矗立的丑态,被文婧看到,连嗔怪文婧一句都不敢说的就跑了。
文婧看着如此徐大哥,才忍不住的轻笑起来,这下徐大哥没有时间烦神柳大坝了吧?
果然,徐寅在洗浴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文婧的媚笑,原本压着自己的柳大坝,果然被抛诸脑后,徐寅有些哭笑不得,文婧挑衅起来,真叫自己欲爱不能,欲恨不舍。
相拥而眠,等文婧醒来的时候,徐寅早已不在身边,而是自动自觉的跟着皇上的贴身侍卫练武呢。
徐寅如此配合皇上练武,也是被皇上的话打动了,如果没有好身体,如何陪伴文婧一生?难道想让文婧将来深陷孤单哀思之苦?
好好活着,长长久久的陪着文婧,等文婧百年之后,自己也可以跟着而去,生生世世陪伴文婧,这是徐寅内心坚定的想法。尤其是在自己跟文婧双双重生之后,徐寅更为相信来世还能记得文婧,生生世世都能记得文婧。
工部户部跟徐寅之间的互相辩驳,在下一次的大早朝的时候,有了定论。
柳大坝加固,并不需要重建,徐寅担忧的百年不遇的暴雨,钦天监给否定了,七君子中的孟帆从柳大坝那边呈送上来的山地潮湿的泥土,还有当地老人的证词,以及大坝的好些处的严重破损,都被工部,户部驳斥了。
孟帆如今正是兖州的知府,柳大坝正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兖州府是个大府,管辖十二个县,柳大坝就在兖州府境内,若是柳大坝有毁,孟帆也必然是首当其冲的受累。
谢文婷如今正好嫁给了孟帆,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徐寅跟孟帆不仅仅有七君子之情,也有连襟之谊。
自诩为清流的忠臣,认定徐寅为奸臣之首,其余六君子等人则是徐寅的爪牙,对于孟帆呈上来的这些证词,自然全力辩驳,并且有群起而攻之的架势。
不过徐寅也不会被辩驳的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既然已经如此,便一狠心点了态度极其坚定,极其过激的三位言官人跟着自己亲自到兖州督促加固柳大坝事宜,连工部户部都被徐寅各自点了一个主事,介时,再想办法,疏散两县的百姓,至于损失的银子,到时候再说了,先救命要紧。
“文婧,这次我去柳大坝,会保护好自己的,柳大坝哪一天会被冲毁,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不会有任何的损伤,你一定不要担心我。
那两县的百姓,我会想办法疏散他们,至于两县百姓的后续安置,只能后面再说了,总之,你千万不要担心我的安危,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徐寅临行柳大坝前,有些纠结不舍的抱着文婧,大周唯一能明白自己的人,只有文婧一人,可这样的理由,却无法跟任何人说出口。
不仅仅是担心说了也不一定有人会相信,自己更担心的是,天下人如何对待自己跟文婧这样特别的人?会当做妖怪来除害么?相信自己的政敌一定是要当自己跟文婧是妖怪来对待的。
徐寅叹口气,自己不能让任何人当文婧是妖怪。这件事自己坚持的真正理由,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唯一另外想办法救助两县百姓。
“徐大哥,你放心去吧,只要你记住我在等你就好,你也知道,没有你,我不会独活,你活着,我就活着,你死了,我也跟着你死,我们不会分开的。”
谢文婧说这些话的声音,很是轻柔,轻柔的犹如情人间在呢喃,可说话的内容却叫徐寅内心深深震动着,这是自己的妻子,生死相随的妻子,纵然是自己死也舍不得她跟着死的妻子,可面对如此的妻子,徐寅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妻子的颈项之中,汲取着妻子身上的力量。
生相随,死相随,无论多少轮回,都相随。
可,可孩子呢?
“文婧,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的,我们孩子还等着出来着叫我们爹娘呢!”
徐寅忍不住的抚摸着文婧凸起的肚子,孩子,爹不会丢下你的,也不会丢下你娘的,即使到最后也不能阻止这场悲剧,爹也不会傻的用命去阻止,爹不是高尚的人,爹只想做一个生生世世能陪着你娘的人,今生爹还有了你,爹会好好活着回来,等你叫爹的。
“徐大哥,我现在就叫人去太原,安排地方,方便随时接纳灾员,昌平这边也应该可以安排一些人,至于灾民需要的粮食跟衣物,我现在就叫人准备,这几年从昌平跟太原挣得那些银子,接济两县的百姓,应该差不了多少,这方面,你倒不需要担心。”
文婧既然跟徐大哥说了不论生死,都会跟着的话,谢文婧相信,有了自己这样的话,徐大哥一定会以他自己为先。
钱自己可以出,哪怕丧尽自己万贯家财也可以,但自己不能舍弃徐大哥,自己做不到那样大义,绝做不到!所以自己才会用生死相随告诫徐大哥,无论何时,他都不能舍弃他的命。他的命不仅仅是他的,更是自己的命。
徐寅走了两月,谢文婧这两个月并不着急,因为还有一个月才是柳大坝被毁的日子。
这一年的兖州大暴雨,百年未见,不能说皇上没有听徐大哥的话,也不能说工部户部说的没有道理,更不能指着钦天监,说他们没有用,钦天监虽然负责查看天象,趋吉避凶,但谢文婧没有来由的就不相信他们真的能完全明白天象。
犹如自己前世死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想到还有机会重生一次,说明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可预知神奇,如何能怪钦天监?
上次蝗虫悲剧,正好遇上皇上推行新政被阻,让徐大哥借机铲除了罕见蝗灾,可惜徐大哥的功绩并没有人真正认识到,连皇上都以为徐大哥是找来借口,帮助皇上推行新政而已。
这次的柳大坝被毁事件,再没有给徐大哥恰当的借口了,只能看徐大哥如何临场发挥了。
大周的百姓,最是故土难离,不知道徐大哥会如何做,才能叫这些故土难离的百姓,离开那个最终被毁的田园?
兖州的雨一直下,这几天尤为暴虐,这让那三个被徐寅点名来的言官,感到有些烦躁不安,每一年这个时候,都出出现暴雨洪水,但有这个柳大坝,这些年来,这里一直都能安然度过,可若是平常,这个暴雨时节早该过去了。
该死的钦天监,怎么就没有算出兖州持续暴雨这么多天,到现在还没有停止的势头,若是再这样下去,连自己都不敢太过相信柳大坝不会被毁,现在哪怕柳大坝向下游放闸泄洪,也感觉抵不过暴雨来临,更何况下游的几个县,早已回禀,不能再泄洪了,不然今年的收成全部会毁。
“现在去两县各处散布消息,就说这次天降暴雨,是上天在哭泣,应该是大周出现了冤案,才会如此暴雨连连,柳大坝早已不堪重负,恐怕就在这几天,应该就被愤怒的上天摧毁。”
徐寅知道百姓是信奉上天的,用上天来说话,效果应该比较好。
一来百姓就喜欢相信冤案之类的舆论,二来也是为柳大坝被毁铺垫最好的借口,毕竟柳大坝的建设,是如今太上皇的父亲拍板建设的,他还曾经说过这个柳大坝足以用百年。
虽然柳大坝被毁是因为百年不遇的缘故,但皇室的尊严依旧不能被百姓质疑,也唯有如此,才能保护百姓的同时也能维护皇室的脸面。
至于什么冤案之类的,相信等柳大坝被毁之后,各地自查自纠之中,必定能纠察出冤案之类的,徐寅相信,大周这么多的衙内,找出一个冤案还是不难的。
自己接任杭州知府的时候,就曾翻看过从前的案例,可以说虽然很多案例都显得有据可查,但细细体会之下,少数还是能从看似严谨的案卷中找到破绽。
相信也可以借此机会,也好让各地方的衙内,好好警醒一下,切莫以为收受贿赂之后,案卷做的严丝合缝,但也经不住留下破绽。
顿时一天之内,这两县的百姓,几乎人人都知道了,是大周出现冤情,上天及其愤怒。这才导致兖州暴雨连绵。
可恨的还是柳大坝根本没有时间等到冤案大白的时候,就要被上天毁去,如此愤怒焦急之下的兖州这两县的百姓,绝大多数还是选择了暂时撤离,打算等冤情大白之后,再返回家乡。
徐寅看着两县绝大多数的百姓陆陆续续离开,说是去投奔几天亲戚,等冤案平反了再回来云云。
对于极少数不肯离开的百姓,徐寅叫孟帆,安排人将这少爷的两县百姓接到了兖州府,避一避。
徐寅散布的这些舆论,在第二天的时候,就上传到了皇上的早朝,众臣气愤难当,谁这么缺德的散布谣言,说大周有冤案?还搞得这么大的阵仗?
真要是相信的话,满大周的衙内开始纠察冤案的话,到时候非乱了不可?一想到这个,很多朝臣都感到一阵头疼。
“回禀皇上,这一定是奸臣徐寅造谣生事,之前他就说要重建柳大坝,后来被我们辩驳回去之后,他现在到了柳大坝还是我行我素,竟然胆大妄为到了愚弄两县百姓的地步,他到底要何为?”
一个一直看不惯徐寅的言官,一脸的气愤,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愣是能凭着感觉,推理到散布谣言的是徐寅。
“启禀皇上,兖州这段时间以来的暴雨,大大超过了往年的任何年份,原本老臣也否定过徐寅关于重建柳大坝的建议,不过今天臣有些后悔了,今年的兖州暴雨,实在是百年罕见,如此下去,柳大坝真的难以撑得住啊。
如今有这样的舆论,臣反而觉得是件好事,起码能叫两县的百姓暂时避开一阵子,若真正遇上柳大坝被毁的不幸之事,但不幸之中的万幸是两县百姓能安然无恙。
臣也期望徐寅跟其他大臣都能安然无恙的度过,臣觉得我们现在不是讨论谁造谣生事的问题,而是要讨论如何安置这些灾民的问题,若是柳大坝被毁,这些暂时避难的百姓,很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面临无家可归,衣食匮乏的局面,我等最好能尽快安排这些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