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下此令,城中军民也早躲得影踪全无,勇敢请缨的都已在东西两边山后埋伏,如叶东阳这般胆小如鼠的,不是钻在床底大念“救苦救难菩萨经”,就是藏在那个狗洞里瑟瑟发抖。
辽国军铁骑数百如风般驰至,但见雁门关城门大开,一老一少两员大将骑马提枪,站在护城河的吊桥之前。统带先锋的将军看得奇怪,不敢擅进,飞马报知后队的大将军。那大将军久历战阵,得报后甚是奇怪,心想世上那有此事,忙纵马来到城前,遥遥望见周苍与宋二虾,先自吃了一惊。
他本以为看到三头六臂的敌将,手拿大斧,岂知眼前二人,少的弱冠,老的瘦弱,无一征战沙场之风,倒像是进京赶考的秀才。他见得周苍挡在城前,城中却是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料得他必有妙策,那敢进攻?当下在马上抱拳,叫道:“挡者何人,报上名来。”
周苍还了一礼,大声道:“宋国御前钦点先锋、京师禁军总教头周苍是也。”那大将军勒兵退后,飞报统帅。过了一个多时辰,大纛招展下一队铁甲军铿锵而至,拥卫著一位魁梧将军来到城前,正是南院大王耶律涅鲁古。
耶律涅鲁古金铠铁甲,飞马突出卫队之前,大叫:“周苍,螳螂挡车,不自量力,快快下马跪降,保得一命。”
周苍眺眼远望,但见他身后旌旗如云,刀光胜雪,不知有多少人马,心想:“这铁骑冲杀过来,我周苍今日是要毕命于此了。“当下朗声说道:“耶律统帅,你欺上瞒下擅自发兵南侵,梦想一举取下雁门关以获军威,我瞧你是过于自负了!”
耶律涅鲁古心中微惊,暗想:“此人怎知我擅自出兵,哼哼,难道当真走漏了风声?”
大兵至此,已无退路,大喝一声道:“不自量力的小子出来受死。”
周苍一拍胯下黑马,手提一柄丈八长枪,咵喇咵喇,铁蹄翻滚扬起烟尘,奔向敌将。耶律涅鲁古手持一柄大刀,待周苍奔近,举刀横扫,周苍提枪挡格,哐的一声,卸开力道后挺枪直挑。
沙场上,战马背上的战斗大开大阖,长枪大刀,与江湖中人近身搏斗打法有很大不同,周苍武功高强,身经百战,百花枪招式精妙,但在马上却施展不开,全都不管用。持长枪于马背上打斗他是第一回,一接上手,便觉敌方势大力猛,刀刀生风,稍不留神就会尸首分离,所有巧妙枪法步法皆用不上,好在他眼明手快,尚不落于下风。
两人大刀长枪交错,马头往来,斗了一百多回合,时候一长,周苍内力充沛的优势显现出来,耶律涅鲁古力衰渐感不敌,虚劈一刀,调转马头拍马回营,周苍叫道:“留下命来!”赶马去追。宋二虾叫道:“周将军莫追,快回来。”
话音刚落,前方两侧有劲箭射来,周苍长枪挥舞,击落长箭,勒马停步,挺枪朝十万辽军叫道:“辽国还有没有战将,敢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前几晚在皇府里谈话的孙将军与箫将军皆出来应战,两人都是辽军中鼎鼎大名的战将,可都不过一百回合,一个被挑落马下遭俘,一个中枪奔回,周苍连战辽国三员大将,威风凛凛,一骑守城,万夫莫开。宋军见得朝廷派来的主帅气势如虹,战艺盖世,无不大受鼓舞,站在城墙上击鼓呐喊助威。
对面辽军战鼓忽然响起,一匹白马奔出,马背上骑着一个身穿黑甲、虎背熊腰的大将,提一柄金枪,来到跟前,只见他脸上蒙了黑布,一句话不说,挺枪就刺。
周苍举抢挡开,叫道:“来将是谁,报上名来。”那员大将犹如聋了一般,根本不予回答,唰唰唰,连刺三枪,金枪乱晃,影影绰绰。
周苍以枪尾挡开,斗得十数回合,一拍马,战马斜奔半圈,绕到黑甲大将身后,断了他后路,挺枪刺其后心,黑甲大将回身应战。这员战将比原先三位战将强横有力,枪法精妙灵动,气势雄全,颇有几分蛟龙出洞的意味。
周苍背对辽国大军,领兵先锋见有机可乘,立即下令军士放箭,周苍既要与黑甲大将斗枪,更要应付背后来箭,顿时攻击力大减,被敌将攻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黑甲将军面对来箭,躲避挑挡游刃有余,可集中更多精力对付敌人,他一枪紧过一枪,眼看可将敌人挑落马下,忽然敌人弯腰前趴,正想一枪刺穿他脑袋,那想一支箭当胸射来,想挡想挑已然来不及,嗤的一声,射入胸口!
原来周苍以身体遮挡黑甲大将的视线,一心二用,边战边留意身后,等待机会,听得背后风声劲响,于间不容发的瞬间趴下,劲箭掠过他的后背头颈,擦过马头射入了黑甲将军的胸口。
黑甲将军扔掉长枪,捧着心口一声大叫,周苍长枪刺出,挑开他脸上的蒙布。
“二叔!”周苍早料到敌将有可能是二叔周方达,但挑开面巾的一刹那,仍然感到无比震惊与失望,堂堂宋人,八尺昂藏男儿,全国禁军殿帅的弟弟,三代官家正统,竟然叛变跑到敌国,成为一名反宋急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