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得阮夫人大声叫道:“谢贼甘为异族奴才,突厥鹰犬,作恶多端,为了给死在他手下的无辜冤魂报仇,大伙儿上啊!”她口中叫嚷,拖着伤躯冲了上去。接着徐义夫叫道:“别管他套交情,乱刀分他尸!”说着也扑了上去。跟着田飞鹤、梁辉煌、洪菅、文仲纯等数十人同时攻上。
志憎叫道:“除恶务尽,师弟,上!”志恨本就不服气,听得师兄叫唤,正合己意,立时铜棍一抖大叫冲上。这些人都是武功甚高的好手,人数虽多,相互间却并不混乱,此上彼落,宛如车轮战相似。
谢霆心中怒气渐生,挥刀拆格,朗声说道:“你们说我杀人无数,谁人手中没杀过人,谁敢说自己绝对清白?”田飞鹤哼了一声,说道:“我们杀的都是江湖中的奸邪外道,你杀的却是手无寸铁的良善。”
谢霆说道:“自吹自擂。我杀的是良善,你们杀的便是败类,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伪善无耻之极。对人讲正气道义,对己讲身不由己,可笑啊,可耻!江湖中所谓侠义道,原来都是一群伪君子,还没我这个恶人来得光明磊落!”
阮夫人叫道:“恶贼,留一口气到阎罗殿上申诉罢。”挥刀攻上,谢霆一脚将她踢得翻了一个跟斗,哈哈大笑:“你们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他口中侃侃道来,手上却丝毫不停,拳打文仲纯、脚踢尚猛、刀斩其貌不扬的蓝衣汉子、掌击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说话之间,连续打倒了三人。他知道这些人都非大奸大恶之辈,是以手上始终留有余地,被他击伤的已有三十五六人,却不曾伤了一人性命。
但参与这英雄诛歼大会的人数何等众多?击倒十余人,只不过是换上十余名生力军而已。又斗片刻,谢霆暗暗心惊:“如此打将下去,我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刻,还是及早救上岳姑娘退走的为是。”一面出招相斗,一面观看脱身的途径。
阮夫人倒在地下吐血,动弹不得,却已瞧出谢霆意欲救人出逃,呻吟叫道:“大家出尽死力缠住他,这万恶不赦的狗贼想要逃走!”
谢霆气力已渐渐虚弱,围攻的人却如车轮战一般,伤了累了就下去休息,歇够便又再上。酣斗多时,谢霆酒意上涌,怒气渐渐勃发,又听得阮夫人恶贼连骂,再看眼前围攻之人,都曾手下留情不取其命,岂止他们非但不领情,眼下反而双眼闪着凶光,如有杀子之恨夺妻之仇,尽皆不要性命地搏击,不禁怒火不可抑制,喝道:“狗贼第一个拿你来开杀戒!”运功于左臂,一招劈空掌向她直拍过去。
田飞鹤和志恨齐呼:“恶贼休想!”一人出棍横击敌人脑袋,一人出右掌接了谢霆这一掌,相救阮夫人的性命。
蓦地里半空中人影一闪,一个人“啊”的一声长声惨呼,前心受了田飞鹤的掌力,后背被谢霆的劈空掌击中,脑袋被志恨铜棍扫中,三股凌厉之极招式前后上下夹击,登时打得他肋骨脊骨寸断,脏腑碎裂,脑浆迸射,犹如一滩软泥般委顿在地。
这一来不但志恨、田飞鹤大为震惊,连谢霆也颇出意料之外。原来这人却是八卦刀吴见仁。他被谢霆一掌打飞,翻身上了大厅横梁,时刻已然不短,但他吸了神农帮帮主元航藏在折伞里的十里软酥粉,神智一直迷迷糊糊,站在梁上摇来摆去,任他家祖坟装得不好,命中该绝,摔下时正好落在三人各以全力施出的绝招之间,前后两掌便如两块大铁板的巨力前后挤将拢来,横扫的一棍更加是力拨山河,如何不送了他的性命?
志恨收回铜棍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谢霆,看你犯下的孽!”田飞鹤骂道:“狗贼,又一条性命算在你的头上,真是罪孽深重,死不足惜!”谢霆气不冲一处来,怒道:“此人我杀他三成,田掌门杀他三成,你杀他四成,如何都算在我的帐上?”志憎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若不是你欲害阮夫人,我们如何会急着出手相救?”
谢霆怒道:“好,你们人多,我说不过你们,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一切都算在我的帐上,却又如何?”阮夫人大声叫道:“贼子又杀人了,大伙儿齐心上啊,他气力已衰,撑不了多久时间。”各人眼见八卦门掌门人死在眼前,都红了双眼,不要命地冲将上来,轮番冲击。
恶斗之下,谢霆处境岌岌可危。岳海青只看得心都要提起来,大声叫道:“谢大哥快走,我随后就来。”谢霆被围得严严实实,此时便想走也走不了,突然一柄长剑从侧后悄无声息刺来,谢霆发觉时已然无可闪避,急上心头也想不了那么多,左手一拿,抓起一个人来,正是神农帮的海堂主,挡在侧面,持剑的正是习堂主,他收剑不及,嗤的一声,刺入海堂主的左腋下。习堂主又惊又怒,抽出长剑,海堂主脸色苍白,惊声惨呼:“我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创口血如泉涌,瞬间红透一边。
群雄齐声叫喊,又是愤怒,又是惊惧,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志憎悲愤交加,抡棍直砸。谢霆一脚把习堂主踢飞,绕到海堂主身后,志憎红了眼,明知海堂主挡着,不但不收力,反而加力砸下,期待铜棍带上敌人。噗的一声闷响,海堂主被砸得陡然矮了一尺,脑袋陷进胸腔中,头骨脑浆四射,溅得各人身上都是。铜棍也如愿砸在谢霆左背上。
文副帮主悲叫道:“秃驴,你杀了海堂主!”志憎叫道:“他迟早要死,早死一刻又怎么样?”提棍又扫。杀了人的志憎与志恨脸色无比狰狞,犹似双手染满了鲜血的光头屠夫刽子手,出手更加狠辣,完无出家人之理性,之佛性,甚至人性。
谢霆背部被砸,痛怒交集下,突然狂性大发,落手不再容情,乌蠡刀横砍直劈,威势直不可当,把不要命冲上来的龙堂主和尚猛一个砍成两半一个刺了对穿,又一掌把怒作怪击得胸骨全断,一脚将白衣书生踢得脾脏开裂,二人当即呜呼。
霎时间,环绕大殿内脏肢体散落,但见灰墙红柱上点点滴滴的溅满了鲜血,地板上更是大片大片的血水,大厅中倒下了不少尸骸,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膛破肢断。金兰殿内呼喝声此起彼伏,惨叫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