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陈鬼脸九死一生,终于活着走出了颠倒山。
虽然落得狼狈不堪,但好在黄色锦囊中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
一时间既有欣喜,又兼惆怅。
本想寻得矿坑周遭的商圈集站,牵出来时马匹,骑着赶赴盘州城。
直到这时,陈鬼脸才发现连同冶炼厂在内的周边一切,都随着颠倒山的塌陷,掩埋在了地底之中。
眼下哪里去寻可骑之马,四下又了无人迹。唯有一双筷子腿,盘桓分合人间路。
就这样一路向东,一直走到了晌午时分,也正是日头最为毒辣的时候。
陈鬼脸当下是又渴又饿,只把一身的疲惫倦意放大了百倍,再也拖不动沉重步子。本想找些野兔野鼠之类的吃食,可举目之处,除了来时的荒村,再无其他别样景致。
“难不成,还要去到那荒村落脚不成?”
陈鬼脸心不甘、情不愿。只因来时,孔方商会一众人等夜宿过荒村祠堂,所以陈鬼脸心中对这地界万分反感,并不想去到其中落脚歇息。
可奈何一路疲倦,且体力殆尽。不到那荒村中整顿一番,又能寻得哪处所在?
陈鬼脸只得润了润干裂的嘴唇,踉跄的朝着荒村方向蹒跚而去。
民谚有云道:“望山跑死马,欲海万丈渊。”
这前半句说的就是明明已经看到了山,可是真要是走到那里,还要花上很长时间,走上很长的路。
陈鬼脸眼见荒村就在近前,可走到那里之时,已是累的只剩半条性命。
刚踏入村落之中,陈鬼脸就找了一间临近的茅屋,“吱嘎”一声推开满是灰尘蛛网的门板。脑中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再也提不起一丝力道。紧接着一头栽倒在屋内,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陈鬼脸只觉喉头之中,好似吞了铁棘刀头,每每吞咽一次,就传来无比剧痛。这才在昏睡之中苏醒,睁开了如铅似铁的眼皮。
入眼时辰,已是夜半三更。
破屋的幽暗中,隐约传来“唧唧”的秋虫振翅声响,更添几分寂寥肃静。
这声音对陈鬼脸来说再熟悉不过,心中不由苦笑暗道:“未曾想这破落地界,还有蛐蛐苦吟。”
也在同时,《蟋蟀经》中的内容,也下意识的浮现在脑海当中。
遥想陈鬼脸年幼之时,正是在迎圣城的巷里窗外,每日偷听漱玉茶楼中卢大书讲书讲段、开评唱戏。
陈鬼脸之所以对《蟋蟀经》谙熟于心。只因卢老爷子有段时间,将一些民间奇闻故事,在心中攒成腹稿,唤作《炕头诡事》。其中包含若干章节选段,单独拎出来一节,都是一个独立的故事。陈鬼脸每每听来,都会被其中光怪陆离的故事唬得又惊又怕,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风雨不误的隔窗偷听。
其中有一小段,章节回目唤作《蛐蛐盘道》,说的就是南宋奸相贾似道在发迹之前,为寻一只善战蛐蛐,误入荒坟野冢的故事。
当中惊险程度,不亚于陈鬼脸在鸹子沟乱葬岗中的遭遇。
故而陈鬼脸此时再次听到蛐蛐振翅之声,不由追忆往昔,想起了《蛐蛐盘道》中《蟋蟀经》的内容。
万千思绪交杂一处,也使得陈鬼脸耳目清明几分。再去听那蛐蛐鸣叫,竟听出几分不祥预感。
只因《蟋蟀经》中有云:“枯骨宝,腐髓鲜,生肉死魂养天灵。阳不生,阴不止,深沟老坟有奇虫。”
陈鬼脸想到此处,心下一凛,“莫不是这蛐蛐在吸食血肉?难道茅屋之中藏有尸身不成?”
陈鬼脸当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提起鼻子用力一嗅,顿时一股腐肉之气在胸腔中弥漫开来。
“果然。”
陈鬼脸小心起身,蹑手蹑脚的穿过前厅灶台,来到屋内。
登时就看到一具无头尸体躺在地上,身上干瘪,显然是被吸干了精血。
陈鬼脸只觉这人好生熟悉,可是因为尸体没了脑袋,所以一时半会儿并未确认是谁。
直到看见了尸身腰间的黑色菜刀,这才想起这无头尸体,原来是盘州城满庭鲜酒楼派出的鬼刀厨。
当夜借宿祠堂之时,是他第一个冒雨离开众人视线,后被附身在铁算盘身上的恶灵吸食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