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锦辰唱罢,许南春和他交替上场,帘幕后擦肩而过时也免不得一番眼神警告。
许南春狠狠剜了锦辰一眼,既是气愤也是溢于言表的忌惮。
锦辰毫不客气白了回去。
“哎哟喂小祖宗,快来快来。”
班主脸都笑开花了,第一次见锦辰和许南春争锋相对时没有拉偏架,请着还没有卸妆的锦辰进后台梳妆间,“你可知道刚才得了多少花篮,又是谁送的?”
他也根本就不需要锦辰回答,欢天喜地摸着一撮小胡子摇头晃脑道:“是裴先生啊!让他送花篮莫说是咱们未央戏院,就是整个北平都是头一遭!”
班主说着,又唤了两个小学徒来给锦辰卸妆。
锦辰坐下就开始拔头饰,胡乱一通扯,重得他都快要得脊椎病了!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话。”锦辰朝镜子里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班主又一拍大腿,“哎哟你这是什么话,那可是裴先生,送花篮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你可别……唉?”
班主琢磨了一下,惊道:“你说要给自已找个靠山,不会就是裴先生吧!”
“有何不可。”
锦辰抹掉脸上厚重油彩,浓妆艳抹卸掉后仍显醉人锋芒,更让人无法忽视他眼底势在必得的笑意。
这下不止是班主,就连给锦辰卸妆的两个学徒都吓到,对视了眼到底不敢说什么。
倒是另一侧传来嗤笑:“以为得了花篮就能做梦了,我看你是见许南春飞上枝头,就觉得自个儿也能白日做梦。”
说话这人轻抚云鬓,是个精致勾人的姑娘,刚换下戏服穿了身长款旗袍,像是要去赴约。
此时望向锦辰的眼神暗含嫉妒,硬生生让这几分美色多了些扭曲。
锦辰透过一排悬在镜子旁的头饰装扮看她,手背半撑着下颌,语调耐人寻味。
“巧了,我来北平这半个月也听了不少东西,恰巧就有一出戏女自荐,被裴先生当做商业间谍赶走的故事,轻萝姐姐可知这故事说的是谁,裴先生又可给这人送过花篮?”
轻萝:“……”
她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手里的精致手提包都被抓皱。
还能是谁,说得不就是她自已吗!
这么丢人的事情,轻萝这辈子都不想回忆,偏生让这人知道了。
“你且得意着,裴先生才不会捧角,戏院里啊,有一个许南春就够了。”
轻萝翻着白眼离开,小高跟在地上发出咚咚响声,可见她不仅对锦辰有意见,对许南春也是积怨已久。
班主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从轻萝这话里品出几分其他意思。
这要是真让锦辰搭上了裴先生,这以后到底是听肖大少爷的,还是听裴先生的,那可就难做了。
再说锦辰这八字没一撇的,什么还都不好说呢。
“轻萝说得也没错,有了裴先生这份赏识你以后露面的机会还怕少了?有的是人想点你唱,就别肖想其他的。”
“我不。”
锦辰卸掉最后的口脂,接过学徒递来的手帕擦脸,慵懒靠着椅背勾唇笑,嗓音撩人。
“我偏要勾到手。”
他身后的学徒都忍不住红了脸,怯怯看了锦辰好几眼才挪开目光。
班主:“……”
叫什么事啊这!
——
且不说这有新角珠玉在前,许南春最后一出压台全无从前的喝彩,和商会无关的看客回去路上谈论最多的人是新角而非头牌,就连戏院里伺候的丫鬟们都颇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