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练师与孙登相继离世后,孙权的性情越来越暴戾,文武百官皆有畏惧。
汉军兵进扬州的消息,如果传到孙权耳中,后果将会很严重。
为把汉军赶出豫章郡,陆逊也是拼了——派出朱据、孙韶、张承与吕岱仍不放心,竟然亲率战船赶往柴桑。
“蜀军被彭蠡(lǐ)湖所阻,被迫转向南行,目的地仍然不明。不过上将军请放心,吕将军已率战船到彭泽一线设伏。”
“不,只有吕岱远远不够。”
陆逊强压心头焦躁,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子范,你应该知道惊动陛下的后果。”
“那,上将军的意思是?”
“若让蜀军过了彭泽,我将再难阻挡。”陆逊目光一懔,轻敲地图上的“鄱阳”二字,“这是我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说话间,陆逊的神色越发凝重,“就算拼光这两万兵马,也不能让蜀军再进一步。这一战,我跟你一起去!”
彭泽,彭泽!
正如陆逊所说,如果汉军骑兵过了彭泽,再往东就无险可阻了。
彭泽县,在柴桑以东八十里。
正常来说,汉军骑兵沿着江岸而行,吴军战船很难追上。
然而,陆逊的运气非常好,汉军被彭蠡湖所阻。
此时的彭蠡湖,被长江自西向东横穿而过,北侧的那部分称为“雷池”,南侧则与鄱阳湖连成一片。
也就是说,如果汉军骑兵还想继续往东,必须绕过鄱阳湖——从柴桑往南,经历陵、海昏、南昌、余汗、鄱阳几县,绕出一个巨大的“U”字形,才能抵达彭泽。
这一绕,就是八百多里。
而吴军的战船,可以从彭蠡湖直接驶往彭泽,抢在汉军抵达之前修筑工事。
但陆逊说过,彭泽是建立的最后一道防线,不能让汉军轻易通过。
于是,计划中的围歼地点,就成了彭泽以南二百里的鄱阳县。
趁着汉军在绕“U”字形,陆逊仍有足够的时间设防。
…………
鄱阳县。
陆逊精心研究地形,摆好阵势,设下伏兵,誓要跟汉军骑兵决一死战。
然而,左等,右等,一等就是半个月,汉军始终在海昏与南昌一线晃悠。
伪装成渔民的士卒,每日都送回同样的消息:汉军在捉蝤蛑(yóuóu)。
“蝤蛑?”陆逊差点就被逗笑,“鄱阳湖又不靠海,哪来的蝤蛑?”
“模样差不多,都是八条腿两个钳子,医书上称“蝤蛑”,当地百姓称“蟹”或者“无肠公子”。”
稍加解释后,士卒继续汇报:“蜀军真的在捉蝤蛑,已经捉了十几麻袋,全都捆在战马上。”
听到这样的汇报,陆逊越发懵圈:汉军狂奔一千多里来到鄱阳湖,就为了捉蝤蛑?
关键是,他们捉的不是蝤蛑,而是形似蝤蛑的蟹!
汉军如此奇怪的举动,朱据也百思不解:“咱们在鄱阳设伏,会不会……蜀军已经知道了?”
“两个胡人莽将,有那么大本事?”
“可是,他们一捉就是半个月,实在不合常理啊?”
朱据的疑问,陆逊无法回答。
本以为汉军是“调虎离山”,把自己的兵马调离江夏郡,从而保全郡内麦田。
又或者是“围魏救赵”,假装破坏豫章郡的麦田,从而把自己调离江夏郡。
现在看来,完全不像那么回事。
因为,豫章郡的小麦已经收割完毕。
在百姓收割小麦的那段时间,汉军并没有袭扰抢掠,而是一直在捉蝤蛑。
“莽夫的心思,不可以常人度之。”陆逊无力地摆摆手,“密切监视,若有异动马上来报!”
唉!
骑兵,汉军是骑兵啊!
派战船去挑衅,人家懒得多看一眼。
派步卒登岸挑衅,那是自寻死路。
若是三五万兵马杀过去,自己有绝对的胜算,但人家拔腿就跑。
所以,击败汉军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们东进的必经之路设伏。
然而,人家在捉蝤蛑,压根儿就不上当。
特么的,鄱阳的伏兵还不能撤走——如果撤走,汉军只需一天时间就能杀往鄱阳,然后毫发无伤地去往彭泽。
…………
“我靠!一看就恶心!”
伐同寻到一只更大的螃蟹,仅仅甲壳就七寸多见方,他却厌恶地扔出老远。
扔掉还不罢休,竟然猛冲上去狠踩。
踩得稀烂还不罢休,竟然咬着牙使劲猛龇,直到再也看不清它的本来面目。
然而,烧戈就淡定了许多。
捧起一只巴掌大的螃蟹,翻来覆去仔细观看:“嗯,这只个头更大,带回去给军师看看。”
“我靠!”
伐同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有没有搞错?军师真敢吃这玩意儿?”
“你问我,我问谁去?”
注意到不远处有条渔船,烧戈挥手招来下属,“你俩赶紧问一问,必须问清楚,这里到底是不是阳澄湖。”
呵呵,阳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