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瓜,张安世随即站了起来。
这一所学堂的营建,花费了张安世大量的金银。
虽说土地是自己的,可为了营造这所超级学堂,大量的人力物力,几乎是不惜成本地砸了进去。
最初的预算是四万两纹银,此后又追加了五万两,可很快,张安世又发现不够了。
至于最后要花掉多少成本,便只有天知道了。
这学堂,几乎是张安世一手设计的,每一个环节都是他亲自过问,张安世为此可谓操碎了心。
他要开创一个与众不同的学堂,为大明,不,为将来自己的姐夫还有自己的外甥提供源源不断的人才。
人才是宝贵的,明朝中后期之所以会出现八股的大聪明们占据整个朝堂,皇帝们要嘛被糊弄,要嘛不得不被糊弄。
理由很简单,因为皇帝没有选择,要治理天下,总需要有文化的人来。
而鉴于绝大多数并不识字,这天下这么多的官吏,你不选这些读书人,又能选什么人?
儒家在春秋时期开始不断发扬光大,直到垄断历朝历代的主要官职,其实并不是偶然。
因为在历史上,也曾出现过类似于焚书坑儒,或者是皇帝信奉老庄的时期。
而儒学的生命力就在于,其他的学说虽然各有长处,甚至不少道理,比儒家更优,可儒学却不和它们比这些,而是转过身,搞教育。
是的,儒学的生命力来源于教育!
春秋时期开始,在孔子的教育感召之下,大量的儒学门人若是不出仕,几乎就在天下各地讲学,而且不乏有大量的儒学门人,对蒙学进行进行改造。
因此……在一个孩子刚启蒙的时候,他若要受教育,首先要接触到的就是《诗》和《书》。
这是儒学的启蒙教材,也是春秋时期开始,所有要识文断字的人最初的启蒙材料。
这就叫做教育从娃娃抓起,当你一个人,你从小接触的就是儒家人给你编纂的教材,那么它的理念,也自然而然地深入人心了。
至于更高级别的学问,其实不重要,因为儒家从春秋时期开始,主要特征就是兄弟多。
大家都是文化人,不讲武德很合理吧,一百个人打你一个,你怕不怕?
张安世对于未来其实也没头绪,但是他看得比别人远一些,只是两世为人的经验有没有用,他其实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事就是,那些读书人不喜欢他这种外戚,现在有阿姐和姐夫在,也有永乐皇帝在,或许他可以逍遥快活。
可是等再过百年之后,怕是这些人要对他这等外戚清算了。
就算他死了,可他还有子孙后代呀!
既然他们可能要清算的,那他就只好先挖他们的墙角再说了。
只是……现在好像出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接下来该教授什么?
又招收什么学生?
张安世的心里开始认真思量起来。
他不喜欢被人围殴的感觉。
毕竟,现在外面全是儒生。
还是人多欺负人少适合张安世。……
汉王府里。
汉王朱高煦这几日每日都在饮酒,他实在太憋屈了。
父皇不待见他,而且似乎已经有人看出了苗头,已经开始上书,要求他这个藩王去藩地就藩了。
他这个汉王,藩地在云南,一旦去了云南,从此之后就可能一辈子都回不了京城了。
那……说什么都要赖在京城啊!
他那皇兄的身体不好……或许……可能过几年就死了。
可恨的是还有一个朱瞻基,这个娃娃的出现,将来岂不是第二个朱允炆?
当然,现在令他最操心的,却是那个叫张安世的家伙。
他一看到张安世成日在出风头就生气。
一定要找个机会,在父皇面前,好好地露个脸。
他是郭得甘了不起吗?
本王如此睿智,一样也可以……
虽是这样想,可也实在没有办法,眼下只能饮酒苦中作乐了。
“汉王,汉王……”
就在此时,有人兴冲冲地登堂入室。
能不需通报,直接来寻朱高煦的人,这京城里除了皇帝之外,便是淇国公丘福,还有驸马王宁了。
朱高煦听到是驸马王宁的声音,便起身,手上却还拿着酒杯呢,声音有气无力地道:“咋,又要来陪本王喝酒吗?”
“事办成了。”王宁快步走到朱高煦的跟前,眼里掩饰不住的喜悦,兴冲冲地看着朱高煦道:“哎呀,我也没想到此事办得如此容易啊!”
“什么?”朱高煦眉一挑,抖擞起精神:“你请了谁?”
王宁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帝王师。”
此言一出,朱高煦身躯一震。
他微微张大了眼眸,死死地盯着王宁:“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愿意……”
王宁乐呵呵地道:“当然是仰慕汉王殿下了。”
朱高煦一听,却是脸拉了下来,皱着眉头道:“胡说,你以为本王糊涂吗?本王聪明着呢,你别拿瞎话来敷衍本王,说实话。”
王宁只好道:“自从那张安世教出了一个会元,殿下不是和我商议,咱们也要弄出一点响动吗?只是咱们自己的水平,自然心里也清楚的,别说会元,就算是个秀才也教不出。”
顿了顿,王宁接着道:“我苦思冥想,既然汉王殿下和我压不过这个张安世,何不如就请一个能信服的人来?汉王殿下听说过汉高祖刘邦时期的典故吗?”
朱高煦兴趣正浓:“啥典故,刘邦?刘邦和本王也很像,是个了不起的人。他的汉高祖,本王乃是汉王,一笔写不出两个汉字。只可惜本王欲效唐太宗,只好委屈这汉高祖了。”
王宁深深地看了朱高煦一眼,王宁喜欢朱高煦,可能这也是一个原因,就是朱高煦除了智商着急之外,其他的全是优点。
王宁道:“当时汉高祖宠幸戚夫人,想让戚夫人的儿子取代太子刘惠,当时情况十分紧急,就在这个时候,吕后却让人寻访到了四个不肯入仕的贤人,叫商山四皓!”
“于是在某一天,刘邦大宴宾客的时候,太子刘惠带着商山四皓出席,汉高祖刘邦见状,大吃一惊,心里想,连朕都请不出的商山四皓,竟宁愿做太子的扈从,看来这太子的羽翼已经丰满了,从此之后,刘邦便再没有提易储的事了。”
朱高煦目光幽幽,不断点头:“原来还有这典故,从前却无人和本王说过,你说的很好,只是……这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王宁便道:“殿下若是也能请动这连陛下都请不动的大贤人去见陛下的话,陛下见了,一定会认为殿下也是一个大贤人,天下谁人不知汉王战功赫赫!若是再能礼贤下士,岂不让陛下对殿下刮目相看?”
朱高煦眼前一亮,握着王宁的手,感动地道:“老王知我。”
王宁微笑道:“这些日子,我遍访贤士,但是万万想不到,这天底下最不可能请动的人,却被我请动了。”
朱高煦精神一震:“就是那位帝王师?”
“可不就是他嘛。”王宁感慨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殿下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