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宋老师离开了贱人岗,走了一百多里,李伴峰停了下来。
他们饿了,也渴了,宋老师灌了半壶水,咳嗽了几声,没呕出来。
这证明药力发作了,病症也慢慢缓解了下来。
此刻再与李伴峰相对而坐,宋老师觉得有些惭愧:“有些事,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过。”
李伴峰叹口气道:“我也没想到情况,你身上竟然还有一块胎记。”
“那,那,那都不是重点,”宋老师担心自己的身份让李伴峰接受不了“伴峰,你想问什麽就问吧,能告诉你的,我会尽量告诉你。”
没想到李伴峰没问身份的事情,他问的是刀劳鬼:“你是怎麽知道狮峰路出了刀劳鬼?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是申敬业麽?”
李伴峰现在必须要查到消息源头,如果消息源头来自申敬业,就得让申敬业给个说法。
答案出乎李伴峰的意料。
“我的消息不是来自申敬业,申敬业收到的消息,应该来自于我,昨天下午,咱们分别之后,我去了校园超市,拿到了一个u盘————”
宋老师把事件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李伴峰道:“也就是说,刀劳鬼的消息,来自于何家庆送来的一份视频。”
宋老师点点头,她不太想提起何家庆的名字,她担心李伴峰会有过激反应。
可没想到李伴峰异常平静,对前因后果都没有过多追问,只就着事件本身问了一句:“何家庆送来这份视频的目的是什麽?”
宋老师思索片刻道:“他应该是想给我个提示。”
“他提示你的目的是什麽?”
“或许他也不想让事态扩大,毕竟这是一场能威胁到整个越州的灾难。”
李伴峰摇摇头:“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何家庆都不可能关心外州的死活,如果你真的了解他,就该知道他不会为这件事情给你任何提示,除非这里涉及了他的利益,可他的利益究竟在什麽地方?”
“就在前边,”何家庆指着远处的荒山,对大头道,“就在你经常修炼的荒山里,我准备了衣服和吃的,一会就到了。”
大头转身对媳妇儿道:“瑞芳,等到了地方,咱们换身乾衣裳。
苗瑞芳牵着孩子,半天不作声。
因为大头的事情,苗瑞芳被关了很久,今天好不容易才见到了孩子。
本来这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可谁能想到,他们现在的身份成了逃犯。
他们跳进了桃花湖,差点在湖里淹死,还不容易钻出水面,却来到了这麽一个地方,一个黑到了完全看不见光的地方,一个阴森到让他们娘俩喘不过气的地方。
到了山洞,一家三口换了衣裳,苗瑞芳哭出了声音:“邹国明,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跟你过了一辈子,到底图个啥?
结婚这麽多年,我都不知道你在外边干了些什麽,我糊里糊涂被人抓了,关了这麽些日子,我糊里糊涂成了逃犯,我都不知道自己犯了哪条法律,这到底怎麽回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大头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何家庆劝道:“大嫂,先别着急,等到了普罗州,我们慢慢跟你说。”
“我凭什麽听你说?你是什麽人?我认得你吗?”苗瑞芳吼了何家庆几句,
大头有点挂不住了。
“瑞芳,是家庆救了咱们,要不咱们还在里边关着!”
“那你怎麽不说咱们为什麽事儿被关了!你说呀,你给我说句实话!”
夫妻两个在山洞里争吵,何家庆到门外,展开了一幅水墨画,从画卷里边拖出来一辆三轮车。
这三轮车个头不小,木头车厢,玻璃车门,车厢里有两排座位。
何家庆安排大头一家坐在车厢里,他自己到前边骑车去了。
这车子本就是工修做出来的好东西,何家庆还有云上的修为,三轮车一蹬起来,跑的比汽车还快。
苗瑞芳不知道这车子什麽原理,坐的心惊担颤,大头的儿子邹小豪倒挺有兴趣。
他把脑袋探到车窗外边,赞叹一声:“叔叔,你这车骑的可真快!”
何家庆笑了一声:“等过了这道山坡就是平地,我还能骑的更快。”
邹小豪还想和何家庆聊几句,被苗瑞芳给揪了回来:“别跟他说话!”
邹小豪不服气:“说几句话怎麽了?”
苗瑞芳怒道:“你还有心思在这闲扯?你以后没地方住了,没书念了,以后跟着你爸担惊受怕,四处逃命,你知道吗?”
邹小豪还真就比苗瑞芳乐观:“妈,你不用吓唬我,住的地方肯定有,我爸不能委屈了咱们,
至于这念书的事情,我没觉得有什麽可惜的,老师和同学也不待见我,原本这书就念得没什麽意思。”
“你怎麽不问问别人为什麽不待见你,还不是因为你爸惹祸了!”
大头心里不痛快,回头对何家庆道:“家庆,你歇会,我蹬车吧。』
何家庆摇摇头道:“你不是这道门,脚下没我踏得快,安心陪你老婆孩子吧。”
一家人坐在车子里,时不时争吵两句,走了小半天的时间,到了铁门堡。
离新地出口还有三十里路,何家庆告诉众人:“准备好下水。”
苗瑞芳生气了:“又下水?要下你们下,我和孩子肯定不下去,我们不会游泳,我们不想淹死在这。”
“你到底要闹到什麽时候?”大头忍无可忍,要发火了。
“谁闹了?你怎麽不说你自己怎麽闹得,你怎麽把咱家祸害成这样的?”
窗外有人喊道:“是呀,到底怎麽祸害的!”
大头冲着媳妇道:“吃亏的时候听见你叫了,占便宜的时候你怎麽不说?”
窗外又来一个人:“是呀,占便宜的时候怎麽不说!”
苗瑞芳更生气了:“我占什麽便宜了?邹国明,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跟着你收了这麽多委屈,我到底占你什麽便宜了!”
窗外来了一名女子,怒视邹国明道:“你把话说清楚,人家到底占你什麽便宜了?”
大头道:“你以为酒店为什麽非得让你去当大堂经理?你以为名校学位是怎麽来的?你以为天上真有那麽大块馅饼等着你吃!”
一个老头在窗外叹道:“这老爷们儿在外边打拼,也不容易!”
老头的嗓门挺洪亮,让专心争吵的大头和媳妇稍微有点分神。
他们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车厢外边男女老少几十口子人,跟着车厢一起跑苗瑞芳害怕了,低声问了一句:“这都什麽人?”
三轮车跑的和汽车一样快,这事儿已经超出了苗瑞芳的理解范围,但既然大头坐在车上,苗瑞芳也能坐得住。
而今外边又来了一群人,和这三轮车跑的一样快,苗瑞芳可就有点坐不住了大头心里也没底,他觉得这些人不太正常。
“家庆,这什麽状况?”
何家庆道:“应该是遇到修了。”
苗瑞芳小声问道:“什麽是魔修?”
大头在车门上缠了几道铁丝:“就是通灵者。”
“什,什麽是通灵者?”
“你不是经常看小说麽?你没听说过通灵麽?”大头没时间解释,他能感知到,三轮车外边这些鬼仆,战力都不在他之下。
媳妇儿抱着儿子问:“你,你刚才说的,是鬼?”
大头点了点头。
“鸣~”
媳妇儿一声尖叫,车外的鬼仆以为是声修出手了,先是小心戒备,随即开始围攻三轮车。
有开车厢门的,有砸车玻璃的,还有直接抄家伙把车轮子卡住的。
一群人折腾了半天,三轮车毫发无伤,一名年长的鬼仆觉得状况不太对。
不管这三轮车做的多麽结实,以他们的修为,砸了这么半天,总不至于一点没坏。
老头往远处看了一眼,隐约看见另一辆三轮车在东边疾速飞驰。
“偷梁换柱!”老头喊了一声,“弄错地方了,真车在那边!”
一群鬼仆朝着东边的三轮车冲了过去,原本这辆三轮车还在向前狂奔。
等鬼仆们围攻东边这辆三轮车,打了半天还是打不动。
老头喊道:“又被他换回去了!#039;
鬼仆兵分两路,各打一辆三轮车,两辆三轮车都停下了。
一名鬼仆上前揪住何家庆,从车上拖下来,拳打脚踢。
何家庆也不示弱,一边招架,一边还手。
撕打片刻,两辆三轮车全都散落在地,变成了两堆石头。
原本还在斯杀的何家庆,变成了一截儿木头。
远处还有一辆马车在狂奔,已经和一众鬼仆拉开了距离。
又多了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从哪来的?
鬼仆们还想追赶,宋千魂呼唤一声道:“让他去吧!”
听到宋千魂的声音,鬼仆们纷纷撤回。
宋千魂一路追赶李伴峰,刚刚跑到铁门堡,按理说,他不该跑这麽慢,可好巧不巧,手上两件旅修法宝都坏了。
十几名旅修鬼仆背着宋千魂跑,哪成想,半路遇到了遇到了一片咧嘴槐,
这是新地一类游怪,长得像槐树,树皮上有裂口,裂口里有锯齿状的树芽,
离远了看过去,就像树皮上咧着一张满口疗牙的大嘴。
咧嘴槐成群活动,少则几十棵,多则上千株,在新地上四处游动,不吃人,
不吃野兽,专门吃亡魂,是魔修的天然克星。
今天赶上宋千魂不走运,遇到的这片咧嘴槐,一共有两万多棵树,把路给堵死了,绕都没处绕去!
骰盅还挖苦宋千魂:“不是说大赌向来不吃亏麽?你闺女这算大赌还算小赌?这次算你吃亏了吧!”
宋千魂也不知道这群槐树从哪来,鬼仆吓得不会动了,宋千魂亲自动手,和这群咧嘴槐厮杀起来,打了好几个钟头,终于把这群游怪打跑了。
这一耽搁,等他到了铁门堡,正好遇到了何家庆。
这片新地,是连接普罗州和外州的一条密道,对宋千魂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宋千魂一直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后来才发现李七也知道。
李七算是自己人,知道了倒也不打紧,可没想到现在又多了几个人知道。
这事儿不能轻易放过去,要是时间充裕,他和何家庆得好好打一场。
可现在时间不充裕,宋千魂还惦记着闺女的安危,见何家庆跑了,他也没心思追赶,赶紧跳湖赶路。
何家庆也不着急,且等着宋千魂走了一段时间,再带着大头一家下水。
邹小豪对苗瑞芳道:“妈,你是跟着我们走,还是自己留在这?”
刚刚见了鬼,她哪敢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