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丽君非常愤怒,晃动着庞大的身躯回了水池。
冯带苦在旁道:“李公子,我从未见过有人敢和内州人这麽说话,你真不怕引来一场恶战?”
李伴峰摇头笑道:“几句话就能引来一场战争,那这场战争和流痞斗殴有什麽分别?
这场战争打不起来,无论内州还是外州,他们都不想打,只是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为什麽内州不想和外州直接接触?
冯姑娘,你知道这里的缘故麽?”
冯带苦道:“这个事情我也曾想过,就我所知,内州人始终把外州视作仇寇,他们有严格的族规,不能随意与外州人来往,哪怕多说两句话,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族规?
这件事李伴峰还是第一次听说。
李伴峰在汽水窑住了一晚,顺便看了看工厂的修建进度。
到了第二天,李伴峰正准备去绿水城,冯带苦再次送来了消息,罗丽君又出现了。
昨天,他曾对着李伴峰高喊,她和她的族人绝对不会接受李伴峰的条件,也绝对不会接受李伴峰的挑。
但是今天,罗丽君改变了想法。
“我和我的族人商议过,你说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先从担保汽水窑这一处入口开始,我们希望,这里不再受到外州人的任何侵扰,包括关防使。”
李伴峰道:“能把话说的再直接一点麽?』
罗丽君道:“汽水窑不能再有关防厅。”
冯带苦看向了李伴峰,这个要求难度有些太大了,她本以为李伴峰会拒绝,
没想到李伴峰居然答应了下来。
“我会带着这个条件和外州交涉,让他们撤走关防厅,我提出的条件你们又该如何处理?”
罗丽君颤动着触须道:“我们同意新增一块新地,百里地界,并附赠契书,
一对完整的契书。”
李伴峰当即点头:“我会尽快给你消息。”
离开了工厂,冯带苦对当前的状况颇为担忧:“外州绝对不会撤走一个地界的关防使,如果真的撤走了,估计也会中断汽水窑的交通,这次的条件怕是谈不下来。”
“谈不谈的下来,得看外州的态度,”李伴峰站在工厂门口,陷入了沉思,“现在内州的态度,我是真的看不明白。”
冯带苦道:“要不要再试探他们一下?”
李伴峰点点头:“是该试探,但这件事交给你了,我要去外州一趟,还有一些事等着我做,还有很多人等着我。”
冯带苦一惬:“你说的是什麽人?”
“很多的人,很多—————”李伴峰目视远方,没有回答。
看着李伴峰的侧脸,冯带苦稍微有些失神,再想想他内州人面前的那份强横和霸道,这样的男子,世间或许找不到第二个。
“李公子,你喜欢什麽样的女子?”冯带苦脸颊微红的问道。
“会唱歌的女子。”李伴峰很坦诚的回答。
冯带苦笑了笑:“我也会唱些小曲儿,李公子,你喜欢听哪一曲?”
李伴峰思索片刻道:“你唱曲儿的时候,能冒烟麽?”
冯带苦一愣:“冒什麽烟?”
李伴峰很认真的说道:“就像火车那样,呼呼冒白烟。”
“这个,好像是,不能———”冯带苦理解不了李伴峰的想法。
“那还是算了。”李伴峰摇摇头,转身走了。
冯带苦回到住处,靠在廊柱旁,静静发呆。
她拿起一面铜镜,仔细的照了照。
冯带苦是普罗州数一数二的美人,她是云上的情修。
只要多看她一眼,这世上有哪个男子能把持得住?
结果他却问我会不会冒烟?
这是什麽道理?
穆月娟和冯崇利在河上划了整整三天的船,一直晴朗的河面上,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
有了气候的变化,证明换了新的环境,穆月娟找到了一幅新的画卷。
前方是一片竹林,冯崇利划着名小船靠了岸,踏上陆地的一刻,他甚至觉得有些晕眩。
通过这些天的摸索,冯崇利找到了一些规律:“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钻进你一幅画里,随便找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会不会走到另一幅画卷中?
我乾脆这麽一直走下去,能不能把你所有的画都走完一遍。”
穆月娟冷笑道:“别问我,你自己试试去,看你有没有命活着出来。”
穿过竹林,前方是一座凉亭,一个乾瘦的男子从亭子里走了出来,激动的看着穆月娟。
“你来了—————”男子快步迎了上来。
穆月娟从地上捡了根竹子,然后带着满脸的喜悦来到了男子近前。
“你等了我多久?”穆月娟轻轻抚摸着男子乾瘦的脸颊。
“我等了你整整三天。”男子的眼睛里满是泪水,“我就相信,我一定能等得到。”
“你怎麽这麽傻?”穆月娟心疼的为男子擦去泪珠。
凉亭旁边有一座竹楼,男子牵着穆月娟的手往竹楼走,穆月娟不小心摔了一跤。
“哎哟~”穆月娟轻呼一声,男子赶紧把穆月娟扶住。
“快让我看看,伤着了没。”男子俯身,抱着穆月娟进了竹楼。
姑娘很轻,他抱的一点都不吃力。
他却不知道,从穆月娟摔倒那一刻起,他抱起来的姑娘,是根竹子变得。
穆月娟和冯崇利继续赶路,冯崇利回身看了一眼竹楼,问道:“你认识这男子多久了?”
穆月娟想了一下:“差不多半年。”
冯崇利道:“他睡的一直都是这根竹子?”
穆月娟道:“话不是这麽说,这竹子是我画的,在我的画里,那竹子和我并没有区别。”
走出了画卷,两人来到一间屋子。
看着地界似乎还在绿水城,应该城南圆竹坊一间老屋,家里没什麽陈设,床边有一张饭桌,桌上有一碟子咸菜和两个发了霉的馒头。
冯崇利叹道:“省吃俭用,不惜重金,买了你一幅真迹,只盼与你共度良宵,若是被他知道了真相,这笔生意却不把他肠子悔青。”
“他不知道,就不会后悔,我说了,在画里,竹子和我都一样,”穆月娟回头看着冯崇利,冷笑一声道,“像你这样的生意人,永远想不明白这情意中的妙处。”
暗星局里,中二抱着资料盒,深吸一口气,走向了申局长的办公室。
灯泡在身后扯住了中二:“兄弟,你这是要做什麽?你疯了吗?”
中二摇头道:“我没疯,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个结果!”
灯泡道:“你现在这麽冲动,能问出个什麽结果?”
“不管什麽结果,这事情总得有人去问。”中二甩开灯泡,敲响了申局长的门。
“进,”申敬业抬头看了看中二,面带笑容道,“小秦,有事找我?快坐下“是的,申局长,我来询问一下李局长的事情。”中二坐在了申敬业对面。
“你想问什麽?”申局长依旧带着笑容,仿佛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对于类似的笑容,中二并不陌生:“局长,我只想问一下李局长的状况。”
“关于李局长的状况,我在会上已经强调过了,我们正在调查当中,在有了明确的调查结果之前—.”
“我们真的在调查麽?”中二把资料盒子摆在了申敬业面前,“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李局长的去向,我搜集了大量关于蓑蛾夫人的资料,包括战斗能力,
包括生活环境,包括出没规律和日常习性,
我想上交这些资料,给调查工作提供一些帮助,可局里上下竟然没有人愿意接收,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麽状况,我们到底有没有调查李局的去向?”
“我强调过了,我们一直在调查!”申敬业接过了资料盒,“这些资料我接收了,你对调查工作贡献的力量,我认可了。”
申敬业坚信自己展现出来的诚意,应该可以打动这位固执的下属,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应该看到希望,然后回到他自己的工位上等待消息。
可中二接下来的反应,完全超出了申敬业的预料。
“你拿了资料,根本不会看,对吗?”
“我当然会看-—--—”申敬业在控制着情绪,他很生气,因为中二说出了真相,他确实不会去看这些资料。
“那晚出现的异类,根本不是蓑蛾夫人,对吗?”中二打断了申敬业。
“你说这种话,有什麽根据吗?”申敬业更生气了,因为中二说出了真相中的真相。
“当然有根据,”中二指着资料盒道,“按照普罗州的相关资料,蓑蛾夫人最擅长的战斗方式是通过吐丝来猎捕敌人,我在现场调查了很多次,连一根虫丝都没找到,这完全不符合蓑蛾夫人的作战习惯!
蓑蛾夫人习惯在高处伏击,岁晨路附近有几座未完工的大楼,在这些大楼附近没有发现任何战斗痕迹,
蓑蛾夫人的体积非常庞大,而且没有钻土的习惯,岁晨路周围地势空旷,在战斗结束之后,这种庞然大物能在何处藏身?”
申敬业皱眉道:“谁让你擅自开展调查行动?把你们陈队长叫来!”
中二摇头道:“不用找陈队长了,这是我个人的行为,我个人承担后果,
李局长接到了局里的命令,去执行任务,现在他在任务中失踪了,我们却连一次真正的搜救行动都没有开展,作为一名战斗人员,我至少该知道我们为了什麽而战斗!”
“够了!”申敬业忍无可忍,“你怎麽知道我们没有开展搜救工作,有些工作不能让你们知道,是因为这里涉及很多机密,你这是在用局限性的思维来质疑我们的整体工作!”
申敬业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节奏,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会火力全开,集中输出,不会再给中二说话的机会。
可话题刚刚回到正轨,申敬业的座机响了。
看了看来电号码,是杜主任打过来的。
申敬业接起了电话:“杜主任,我们的材料还需要进一步修改,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挂断了电话,申敬业缓和了语气,对中二道:“看到了吧,上级非常关心李局长的安危,我们还要为此做专项汇报。”
中二耳朵一颤,低着头道:“刚才的电话其实和李局长无关,我耳朵很灵,
听筒里的声音我听到了。”
申敬业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了怒火,这小子说话总是这麽一针见血。
不能再跟他争执下去,能不能说服他,这并不重要,关键是和一个探员争执,实在有失身份。
“小秦呀,我们每个人有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职责,面临着不同的压力和困难,在压力面前,我们能否正确履行自己的职责,就显得尤为重要,
作为治安队的一名年轻队员,你的职责是——
申敬业刚找回输出的节奏,电话又响了。
“你看到了,这就是我的职责,这就是我面临的压力,在困难和压力面前,
我要做出什麽样的抉择?这是你需要思考的!”
申敬业接起了电话:“杜主任,我们就做一点细节上的修改,马上就———”
“是我。”电话里的声音,不是杜主任。
申敬业打了个寒。
“小申呀,来我办公室一趟。”
对面挂了电话。
申敬业脸色惨白的看着中二。
中二耳朵很灵,他听出了听筒里的声音:“李局回来了?”
申敬业点了点头:“是,回来了,他让我去他办公室,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中二沉思片刻道:“局长,我们每个人有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职责,面临着不同的压力和困难,
这是您的职责和压力,我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我就不去了。”
说完,中二起身,朝着申敬业行了一礼,离开了办公室。
申敬业擦了擦汗水,他头脑还算冷静。
这件事必须立刻汇报,现在的李七可能很危险,可能会威胁到整个暗星局的安全。
他打开电话簿,刚要拿起座机,电话铃又响了。
还是李七。
申敬业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