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从后脑勺刺进去,从前额钻出来,贯穿了绿水弓的脑袋。
刀锋在绿水弓的脑袋里搅和了好几圈,绿水弓整个人头化成脓血,顺着脖子上的断口,流进了身子里。
他还活着。
李伴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对绿水弓的认知存在误区。
不只是他,有很多高层修者都觉得绿水弓最难对付的地方,就是他的进攻手段,他的病灶确实厉害,一旦染上极难化解。
可也不能忽略了另一个问题,绿水弓的防御能力并不比他的进攻手段逊色。
唐刀贯穿了他的头颅,并没有对绿水弓产生严重的伤害,碎裂的头颅化成了脓血,被他自己回收了。
如果这麽打下去,所有针对绿水弓的进攻,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唐刀顺势下劈,想彻底劈开绿水弓的身子。
绿水弓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挡住了唐刀,顺势躲开了李伴峰踏破方川。
还有一个问题被忽略了,金修之祖徐老曾经说过,绿水弓有武修根底。
说是根底,可不代表层次不高,唐刀跟着李伴峰吃了那麽多好食材,晋升到今天这个程度,被绿水写用树枝架开了。
如果只考虑病修而忽略了绿水弓在武修上的实力,与他对敌,还要吃亏。
斯杀之间,绿水弓的脑袋重新从脖子上断口里长了出来,随手把自己一片血肉扔向了李伴峰。
血肉在半空散开,形成合围之势,李伴峰很难躲闪,索性不躲,迎着血肉冲向了绿花子。
但凡沾上一点血肉,李七就会染病,只要染了病,接下来的战局就全在绿水写的掌控之下。
等李伴峰来到近前,绿水弓立刻激发了病灶,可李伴峰并没有发病。
他没有起疹子,没有发烧,不咳嗽,也不打喷嚏。
他能抵御病灶?
绿花子吃了一惊,随即反应了过来。
这小子云上了。
他用了逍遥自在的技法,把扔给他的血肉躲开了。
绿花子赶紧变招,但为时已晚。
这就是和旅修交手的难处,对方速度太快,自己一旦出错,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绿花子在推测李伴峰的手段,看到李伴峰迅速逼近,他第一个想到的踏破万川。
轰隆!
李伴峰确实用了踏破万川。
烟尘之下,绿花子刚刚愈合的胸口再次爆裂,
但绿花子有防备,四下飞溅的血肉很快被他搜集回来,他正要反击,忽觉身躯一阵阵剧痛。
李伴峰的身形在眼前忽远忽近,绿花子看不明白。
他这是频繁使用走马观花?
走马观花消耗极大,他不可能这麽频繁。
视线一直锁定在李七身上,走马观花也不可能得手。
绿花子身上的皮肉一层接一层脱落,搜集血肉的过程中,他发现脚下有一片光晕来回游移。
这是什麽技法·—
这光晕从哪来?
关门闭户?
他是旅修,怎麽用关门闭户.—·—
光晕每经过脚下一次,绿花子就要损失一层皮肉。
他想摆脱李伴峰,可摆脱旅修却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李伴峰靠着步无痕,黏住了绿花子,绿花子往哪闪,李伴峰就跟到哪,关门闭户制造出来的光晕始终在绿花子身上来回穿梭。
绿花子的血肉层层剥落,接下来的处置至关重要,如果让绿花子把血肉收回去,这一轮等于白打。
李伴峰轻拍酒葫芦,酒葫芦喷出酒雾,手套帮忙点火,姚老的酒水迅速蔓延成一片烈焰,散失的血肉转眼被烧成灰烬,放映机用凋零之技再把灰烬收拾乾净,没给绿水弓回收的机会。
绿花子这下吃了大亏,脚下光晕还在来回穿梭,眼看情势大好,绿花子的身形突然消失不见。
他去哪了?
李伴峰打开金晴秋毫,四下观察,没有看到绿花子的身影。
打开洞悉灵音,听不到他声音。
用百味玲珑,连他身上那股味道都没了。
这还是李伴峰第一次遇到这麽彻底的遁形术,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难道他进了那个叫什麽不可名之地?
还真被李伴峰猜对了,绿花子进了暗维空间。
绿水弓的住处就在暗维空间,他能通过进出暗维空间直接改变战局,很多高手和他交战的时候都吃过这个亏。
他进入暗维空间的速度比较慢,这让他刚才多挨了不少打,还损失了很多血肉。
不过相比于接下来的优势,这些损失是值得的。
绿水弓的身形复现在了李伴峰的头顶,
李伴峰打了寒,感知到了些许危险,抬头一看,绿花子脱下了破烂的外衣,朝着李伴峰的脑袋扣了下来。
如果他用刀砍,又或是用剑刺,李伴峰都能用逍遥自在之技把要害避开。
可绿水弓这件破衣服可真不小,展开了能把李伴峰整个人给罩住。
李伴峰想躲,破衣服已经到了头顶,躲不开了!
砰!一声闷响。
原本柔软的衣服,变得极其坚硬,结结实实砸在了李伴峰的脑壳上。
这一下,绿花子有把握砸碎李伴峰的脑袋。
可李伴峰的脑袋没碎,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绿花子惊呆了,一个旅修怎麽可能这麽扛打?他头发里一定藏着灵物!
李伴峰的头发里没有灵物,他用了宅心人厚之技,硬是把这下扛下来了!
绿花子捏着衣服,指尖一颤,衣服再度变得柔软,像粽子叶一样,把李伴峰裹在了里边。
李伴峰被砸晕了,恍惚之间,感觉凶险将至,趁着脚下能动,赶紧发动步,用畅行无碍从衣服里钻了出来。
绿水弓收回破衣,忽然发现自己处在深山之中。
这什麽山?怎麽只有荒草和石头?
李伴峰忽然冒出一句:“前辈,我很尊敬你。”
这话什麽意思?
砰!
绿花子身下,一大片山石炸裂,绿花子慌忙闪避。
李伴峰又道:“前辈,今天就是你输了,我也不会杀了你。”
轰隆!
一面崖壁炸裂,飞溅的乱石打的绿花子一身血窟窿。
绿花子终于知道这是哪了。
这是血牙山。
李伴峰用意行千山之技,把血牙山搬来了。
绿花子也想说个瞎话,炸开一片山石,可意行千山之技持续时间很短,血牙山转眼消失不见。
绿花子赶紧搜集被打散的血肉,酒葫芦洒酒,手套放火,放映机收灰,李伴峰绕着绿花子,接连开启踏破万川。
打下来一点,毁掉一点,不给复原的机会,李伴峰打算磨死绿花子。
招架之间,绿花子越发费解,他从没见过这麽疯的旅修,正常旅修连打带跑,进退之间各看手段,这厮一直在打,完全不知进退。
眼看战局不利,绿花子没有逃走,一直硬扛,直到李伴峰一脚踏出去,没能用出技法。
体力耗尽了?
那倒不是,李伴峰体力尚可。
他一直在随身居附近,高层的宅修只要靠近宅子,体能就要比同层次的修者更强。
用不出技法是因为受了干扰,李伴峰在抽鼻子,鼻子里就像有一条虫子在蠕动,让李伴峰忍不住想打喷嚏。
“主君,千万不能打喷嚏!”眼前的状况让唐刀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个喷嚏出去,眼睛就没了!”
这是中了绿花子的病灶。
什麽时候中的?
难道是被他那身破衣服打中的时候?
李伴峰猜的没错,绿花子出手,不可能只来硬的,衣服的杀伤力确实不小上边的病灶也为数不少。
中了病灶的李伴峰难以集中精神,绿花子迅速来到近前,一口浓痰吐了出去李伴峰急忙闪躲,浓痰落在水泥墙上,在墙面上打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绿水弓又甩出去一把鼻涕,鼻涕长了翅膀,化身成清澈透明的飞鸟,在李伴峰身后不停追击。
这回李伴峰不能和绿花子硬拼了,鼻子里的苦楚让他思绪混乱,双眼泪流不止,还严重影响了视线。
在绿花子的攻势下,李伴峰四下逃窜。
这才是绿花子眼中正常的旅修,对付这样的旅修,绿花子有的是办法。
中二听到道路深处轰鸣声不断,眼睛看向了警戒线。
“咱们应该过去看一眼,蓑蛾夫人很强大,李局一个人很难对付这样的强敌,咱们至少能够提供一点帮助。”
灯泡摇头道:“兄弟,要去过普罗州你就懂了,不该你插手的战斗,千万不要插手,咱们去了就是添乱,弄不好会害了七爷!”
正说话间,远处一名男子急匆匆跑了过来。
灯泡当即起身,拦住那人道:“你干什麽的?”
大夏天,那人穿着一件大衣,衣领很高,遮住了脸,头上还带着一顶登山帽离近了仔细一看,他脸上好像有不少绷带。
那人看了看灯泡,道:“我是新来的,赶过来支援你们。”
“新来的?”灯泡愣了片刻,“我怎麽没见过你?”
“你这话说的,”那绷带男很是异,“你要是见过我,那我还算新来的麽?”
灯泡想了想,这话很有道理!
没等他多问,绷带男已经跨过了警戒线,走进了岁晨路。
灯泡愣住了;“李局不是说了麽,没有他的命令,不准踏入警戒线一步,这小子抗命了。”
汤圆道:“刚才李局下命令的时候,他还没来,他没听到命令,就不能算抗命吧?”
灯泡摇摇头道:“李局的命令不是下给咱们三个人的,是下给全队的,整个治安队,乃至整个暗星局都得遵守李局的命令。”
灯泡还在和汤圆争执命令的有效范围,中二最先清醒了过来:“为什麽你们都觉得那人是治安队的?”
灯泡眨眨眼睛道:“他自己说了,他是新人。”
中二愣然道:“他说你就信麽?他连证件都没出示!”
李伴峰还在和绿花子周旋,准确的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不算周旋。
眼泪不停的掉,鼻涕不停的流,视线模糊一片,意识和视线同样的模糊,李伴峰从没想过,一个喷嚏,能把人逼到这个份上。
唐刀道:“葫芦,给主君喝口酒,通通气,或许能好些!”
酒葫芦喂给李伴峰一口酒,喝下去后,症状没有半点缓解。
“这是绿水弓的病灶,姚老的酒不灵。”酒葫芦也想不出好办法。
这麽周旋不是办法,绿水弓用病灶牵制着李伴峰的行动,他还有武修手段能终结李伴峰的性命。
手套提醒一句:“当家的,撤吧,先回家里躲一会。”
想躲开绿水弓可没那麽容易,他的视线一刻都不离开李伴峰,李伴峰现在如果掏钥匙,大概率不会有开门的机会,就算侥幸开了门,回了家,钥匙也铁定被绿花子收走。
哪怕暂时不考虑钥匙的事情,回到随身居里,绿花子的病灶也无法化解。
周旋之间,绿花子猛然跳到李伴峰身前,抢起衣服,又打向了李伴峰的脑袋。
这回不能硬扛,李伴峰不能在短期内连续使用宅心人厚,他向后闪身,正要躲避,忽觉危险从背后迫近。
背后有什麽东西?
要饭钵子!
绿花子手里的要饭钵子不见了。
这只要饭钵子平时一直在绿花子里手里托着,不知什麽时候绕到了李伴峰身后。
虽然不知这东西有什麽功能,但肯定是件顶级法宝,李伴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难之间,还得克制着打喷嚏的冲动。
要饭钵子眼看撞上后脑勺,忽然消失不见了。
绿花子眉头紧锁,他生气了。
丢了血肉,他能从容面对,丢了钵子,他变得不那麽理智了。
他冲到李伴峰近前,想尽快要了李伴峰的命。
这就是他不对了,旅修哪能让你随便近身。
李伴峰轻松躲过了绿花子。
噗叽!绿花子双脚陷进了泥潭,拔不出来了。
哪来的泥潭?
李伴峰趁机发动走马观花,绿花子双脚被困,视野受限,盯不住李伴峰的身形,半个脸颊炸开了。
炸出来的血肉被酒葫芦和手套给烧了,李伴峰还想藉机发动攻势,再赚一波绿花子甩出两条鼻涕,借着鼻涕的粘性从泥潭里挣脱出来,放声骂道:“何家庆,你个杂种,偷来的泥修技法,还没用完!”
他飞在半空,躲过了李伴峰,身子一蜷,痉挛之中似在反胃。
“呜哇~”绿花子呕出一大片绿色汁液,汁液飞在空中,化作一片绿头苍蝇。
苍蝇盘旋片刻,冲向了一片瓦砾堆。
藏在瓦砾堆里的何家庆被迫现身,躲避苍蝇的撕咬。
之前是他用盗修技,偷走了绿花子的要饭钵子。
而后又是他用偷来的泥修技,在绿花子脚下放了个泥潭。
李伴峰腾空而起,用步来到绿花子近前,想再次发动关门闭户。
绿花子抓住身上最大几颗脓疮,用力一挤,白绿相间的脓汁喷洒出来,形同花皮蚊子,扑打着翅膀,围攻李伴峰。
趁着李伴峰和何家庆都被缠住,绿水弓呕出一团血肉,抹在了头发上,血肉在头油之中迅速生长,让绿水弓的头发变成了红色。
他在制造新的病灶,效率更高的病灶。
要饭钵子丢了,绿花心神不宁,心神不宁,他不想磨耗,要速战速决。
而今他把头发当成了病灶的饲料,绿花子只要一甩头,就能把病灶散播出去。
病修的紧要,在于小。
这些新的病灶,比绿花子平时所用的病灶要细小的多,先渗入气道,再渗入肌肤,能让李伴峰和何家庆无从防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让两人双双毙命。
绿花子正要甩头,突然发现何家庆带着一身苍蝇冲了回来。
他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