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春游后，程筝然和萧逸的关系略有缓和，两人回到龙城小区居住。萧逸很清楚，程筝然不希望看到他，所以经常自觉地留在公司加班。
秦川恢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顾茉莉经常叨扰程筝然。
故而两人见面的时间比和自己老公见面的时间都长。
秦川给顾茉莉打电话抱怨，有了朋友忘了恋人。顾茉莉万分惭愧，于是两人相处时，总会叫上苏小楼。
程筝然不做家务时，就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先前是研究菜谱，插花，茶道，现在又开始研究古筝。顾茉莉笑话她小孩心性，喜欢一项东西总是三分钟热度。
这天，顾茉莉拉着苏小楼坐在琴房中遭受程筝然摧残她人的耳朵。
叮叮当当地拨响琴弦，顾茉莉撑着脑袋叹息，“我说，你要不要找个老师好好学学。实在难以忍受。”
程筝然的理由很充分，“找老师的话就有了目的和任务，我学东西本来就是兴趣。兴之所至，做到什么程度反而不重要。对了，你们闲着在家反正没事做，不如和我作伴一起学？”
顾茉莉斜眼看她。程筝然典型的无业游民的想法，想她堂堂一个大设计师，怎能荒废时间做一些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事？
看着两人谈笑自若，苏小楼脸色白了白。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程筝然过得很好。萧逸几乎对她有求必应，所以程筝然养成不知人间疾苦的性格。而顾茉莉，也过得很好。这些天她看得很清楚。秦川鲜少在家，但电话中温柔宠溺的语气骗不了人。
在座的三个女人，只有她命运悲苦。
顾茉莉余光扫过苏小楼，感觉她比之前两日，脸色更差，专门把面前一盘糖果推到她面前，“你不想说话，就吃点东西。上帝为人创造了嘴巴，我们总得用不是？”
苏小楼微笑以示感谢。
剥开糖纸，把奶糖放在嘴边，苏小楼竟感觉浓烈的奶香味很恶心，胃酸涌到喉咙，干呕不已。
程筝然和顾茉莉都吓了一跳。扶在她左右，一个帮她拍背，一个帮她倒水。
苏小楼喘匀气，小声说：“不好意思，最近吃坏肚子了。”
程筝然试探着问：“你这种情况，不会是有了吧？”
她检查身体时，看到不少孕妇有孕吐的症状，和苏小楼的情况很像。
顾茉莉初始没听懂“有”是什么意思，随即看到她惨白的脸，立刻明白。拍拍她的肩膀说：“别怕，万事有我们。”
苏小楼惴惴不安。她还是个学生，再有半年就毕业了。要不是遇到秦巍，她现在和普通学生一样想法设法逃课，应付考试，做毕业论文，找工作……
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她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
仓皇失措地抓住程筝然的手，“我不要。不能要……”
程筝然反握住她的手，同时给顾茉莉一个眼色，安慰她，“别怕。是福不是祸，先去医院检查，说不定真是吃坏肚子了。”
三人去医院，程
筝然陪着苏小楼检查，顾茉莉偷偷打电话给秦巍，简单地说明情况，告诫他不要轻举妄动吓到人家小姑娘。
秦母虽然不喜欢苏小楼，觉得这个女孩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但要是她有了孩子，秦母看在孩子的面上，肯定能接受苏小楼。这对秦巍这个孝子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唯一的症结便是，苏小楼如何看待这个孩子……
办公室外的长凳上，做了一排做人流的姑娘，其中有男朋友陪同，也有家长陪同。苏小楼躲得远远的，窝在程筝然怀中不动弹。
程筝然叹气。苏小楼到底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难免害怕。于是指着相邻的B超室说：“每年寒暑假过后，有不少人做人流，其中很多都是不懂事的学生。我见过最小的学生才十四岁。从手术室出来，脸煞白。小小年龄做伤害身体的手术，想想都让人心疼。相反，有些夫妻想要孩子都怀不上。”
苏小楼眨了下眼。程筝然说着有些苦涩。
她也希望因为自己怀孕来检查，但身体状况不好，她也没办法。
“一个家庭，有了孩子，就开始完整了。想想都让人羡慕。”
也许是程筝然语气中的憧憬，让苏小楼愣了一下，转头看她，意外看到她眼角的水渍。
苏小楼一直觉得，程筝然就应该是在萧逸的保护下活得很好的那种人，原来，她也有心烦的事。
苏小楼抿抿嘴，说：“我们学校有一期公开课，专门讲爱情的本质。当时老师播放了一个外国拍的纪录片。片子从头到尾记录了人流的全过程。我记得很清楚，当手术钳伸进子宫时，还没成型的胚胎一直躲闪……”
苏小楼说到最后，语带哽咽，“即使不是完整的生命，也有求生的意识。所以在美国，人流就是谋杀。当时我想，一定要慎重。不能随便怀孕，有了就一定生下来。”
声音越来越小，苏小楼捂着脸说不下去。
程筝然抱住她，无声地拍拍她的后背。这个女孩子心事太重，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