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满仓跪在灵棚里,跟着司仪的口号做着相应的动作,让磕头就磕头,让答谢就答谢,让起身就起身……
可他的心思,却没有在灵棚这边,自从王香芝带着人去他家里之后,他的心就一直提着。
想到那些整治孝子的手段,他就非常的不安,既怕王英子和年穗穗会吃亏,又怕她们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到时候影响了年陈氏的下葬……
相比年满仓的坐立不安,年公粮就显得淡定多了,等到吊唁的程序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那边司仪通知他们可以请娘家人入席了,年满仓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站起来朝后面去请陈家小舅爷入席。
陈小舅爷红着眼,很是不满地看着年满仓:“慌什么,等人都到齐了再说!”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惊呼,同时伴随着一阵吸气声,紧接着便是嗡嗡嗡的议论声……
陈小舅爷及其他的陈氏的男人们,也站了起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年满仓一眼。
年满仓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在陈小舅爷说让他跟着一起出去看看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认命般地跟着出去了。
年公粮似乎见不得年满仓一点好,眉眼带笑地低声说道:“大哥,你说等会儿他们要是让大嫂给娘磕头认错的时候,会不会让你也陪着啊?”
年满仓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决定不搭理年公粮的挑衅。
可年公粮却不愿意见好就收,而是继续嘲讽道:“大哥,要不我让金山跑一趟,再把穗穗也喊过来吧,你看看你的脸,也不知道是跟谁赌气呢,也不上药,等会儿要是让你磕头,你要是磕到半溜子再晕过去了可咋办?还是让穗穗过来看着,放心一些,万一真出了啥事,穗穗也能及时给你医治不是?”
年满仓不搭理年公粮,直接越过他走了出去。
而院子里的陈小舅爷及陈家其他的男人们,已经看到了自家女眷们的惨样,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陈晓舅爷身子晃了晃,幸好及时被他小儿子扶住了,这才没有摔倒。
等到站稳之后,他在小儿子的搀扶之下,上前了几步,把女眷们的伤看得更清晰了些,那些女人的脸上手上等裸露在外的肌肤伤,都肿了起来,虽然是皮外伤,但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这、这是咋回事?”
女眷们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高声替她们说了出来:“还能咋回事?被年穗穗给打了呗!”
“陈家人这次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本来想给王英子难堪的,结果自己给自己办了难堪!”
“哈哈,谁能想到年穗穗这么硬气呢?”
“人家问心无愧,这才能硬气,要真是不孝老人的,她自己就心虚,肯定不敢这样!”
“说得也是,要说这事,其实也不能怪人家王英子和年穗穗,她们家在赡养老人这方面,做的的确无可指摘的,就是这老人偏心,谁也没法的事……”
“这也不能怪老人偏心,谁让王英子自己不争气,没能生出个儿子出来呢……”
……
村里人的议论,虽然小声,但院子本来就没多大,陈小舅爷等人还是能听到一些的,他们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不觉得王英子有错,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不过,看到女眷们身上的伤,陈小舅爷心中也暗中有了警惕。
如果理是在自己这边的,作为娘家人,他们大闹灵堂,也是可以的,但如果围观的人都认为是自己这边无理取闹,那事情可就需要好好的斟酌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