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娇娇笑道:“就是,黑市看门的看到他就把他拦住了,他进都进不去,谁会相信他的举报?再说了三哥跟他本来就有仇怨,他就算举报了,咱们也可以说他是诬赖。嫂子你放心
吧,抓投机倒把的那帮人里头有衡哥认识的人,真有举报捂不住的那一天,咱们肯定能先得到消息。”
邓敏这算是彻底安下心来,白世海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人家在黑市干了这么多年,当初形势那么紧张都挺下来了,能没有两把刷子吗?
邓敏抓紧时间做了两天的江米条,早上喇叭就响开了,召集大家去戏台集合,商量大队修路的事情。
十里村村民的生活比起其他村还算富裕,但终归这个年代都穷,村里拉着饥荒的任务不在少数。
大冬天的,有的人家只有一件棉衣,谁出门谁穿,听到村里招呼,有些家里就只来了一个人。
不是不想去,外头零下十几二十度的温度,穿单薄衣裳出去不用十分钟就冻死了。
郑旭看着也是个愁,虽然今年村里妇女同志多了收入进项,可是谁也不舍得花,弄一件新棉袄得多少钱,都攒着呢。
看着来的稀稀拉拉的人,郑旭赶紧传达了一下接下来的工作:“上面给咱们的时间期限就是开春之前把路修到肖家庄跟他们村的路接上,这样我们村到镇上一条路就算打通了。”
肖家庄是虎山公社和镇上之间的一个小村,从这个村开始,往镇上的路就宽敞平坦很多了。
白娇娇估摸着,一共有五六里地,这么大的跨度,这路不好修。
今天的风很大,白娇娇被吹的有点站不住,她朝沈衡身边靠了靠:“衡哥,我冷。”
沈衡伸手揽了她一下:“都让你别出来了。你看咱们村有几个出来的,一家派个代表来听听不就行了吗?”
白娇娇噘嘴,沈衡把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摘下来,又给白娇娇围了一层。
这枣红色的围巾还是白娇娇给织的,沈衡喜欢的要命,恨不得天天挂脖子上。
白娇娇把手塞进沈衡口袋里,让他帮自己捂着,沈衡抓了抓白娇娇有些冰凉的指尖:“我先送你回去。”
“还是别了,等大队长说完吧。”
“你站我身后去,没有风吹的话会好点。”
“嗯。”
沈衡宽大的身影在前头侧了侧,能把白娇娇挡在风后,一点都吹不着。
郑旭在台上不由瞥到两人的小动作,抿抿唇移开眼:“总之,任务很艰巨,大家想办法克服一下。这次修路村里会给大家补贴,赶紧都回去做身棉衣,这回修路,要求所有人都上阵!”
五六里地,全靠手工,这可不是个轻松的任务。
郑旭下了最后通牒,他估摸着谁家是真的困难,一会儿还得去走访,过去给他们解决解决,看看能不能找什么凑合一下。
能凑合的可多了,比如说往衣服里塞报纸、塞稻草,大家都是苦日子过过来的。
白娇娇回去就翻箱倒柜,找出她之前的棉袄来。
这些都是白娇娇三年前从城里带来的,样式很是时髦。
沈衡问道:“这些棉袄怎么不见你穿了?”
沈衡都能想象到这些俏丽的衣裳穿在白娇娇身上会有多漂亮,他喜欢看白娇娇漂漂亮亮的。
白娇娇看着这些旧衣,自从她重生回来之后,她把这些衣服全都换了一遍,她不是想做新衣服,只是不想再穿它们了。
白娇娇记得上辈子自己就是穿着这些衣服伤害沈衡的。
白娇娇拿起一件驼色的棉袄,用剪刀“夸嗤”就给剪出一条口子来。
“你这是干啥呢?”
“把棉花掏出来,这里头都是好棉花呢。”
白娇娇记得,上辈子她以为沈衡给她把这件衣裳的棉花洗跑了全堆在一块对沈衡大发雷霆,大冷的天把沈衡赶到了柴房去住。
现在心里想想,白娇娇都在心疼那天晚上沈衡是怎么过的。
“你舍不得干什么要剪呢?这怎么还要掉眼泪了。”
沈衡蹲在白娇娇身边,给她擦眼泪,却不想白娇娇扭头就扑到了他怀里。
沈衡道:“你是不是怕村里人嘴碎,不让你穿这种好看的衣服?你管他们干啥,你该穿穿,谁敢说你我弄不死他。”
白娇娇摇摇头:“不是,我是想把这些陈棉花抠出来,看看能不能给村里困难的人用。”
白娇娇只是觉得自己太坏了,上辈子她本能地排斥沈衡,肆无忌惮地作践沈衡对自己的好。
沈衡觉得有点好笑:“你这么不舍的,还把棉袄剪碎了给别人?村里谁值得你这么上心呢?”
“村里那个苏老太太,我今天看她穿个单褂子,可怜的要命。”
沈衡抿唇:“她可怜关你什么事。”
沈衡打最可怜的时候走过来,看谁都不觉得可怜了,他自己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要么吃苦挣扎求生,要么就是个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她还有个小孙子要带呢。”
苏老太太大儿子死了,她儿媳妇迅速改嫁,留下一个小孙子给她。
苏老太太其他儿子都说要把这个孙子“送”给有钱生不了孩子的人家,但苏老太太说什么也不答应,她剩下两个儿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此为借口,不再供养母亲,正好他们两个都在镇上,平时不回来,苏老太太也找不到他们。
郑旭曾经帮着苏老太太去要了不少次赡养费,却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人家的要求很简单,养老娘可以,但是多养个孩子不行。
苏老太太打死不退步,现在就是她一个老人家带着孙子艰苦生存。
“嗯,所以呢?”
沈衡挑眉。
白娇娇亲了亲沈衡脖颈:“我总是想,要是你小时候,能多一些人帮你就好了。”
沈衡垂眸,看到白娇娇湿润的眼眶,享受着白娇娇对自己的心疼。
“我活到现在,能听你这句话,以前这么苦也值了。”
沈衡的手在白娇娇背后轻轻拍了拍,白娇娇吸了吸鼻子,继续剪她的棉袄:“这些款式本来就不时兴了,在村里穿着也不伦不类的,我把这两件袄子棉花掏出来,够他们祖孙俩人置一套棉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