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地毕竟是祖地,在弟子们参观过后很快便又封禁起来,由太上长老们继续守在这。
当然,看守的太上长老中绝对包括四五长老以及……他们夫妻。
思及此,聂听箫的目光却是愈发怜惜地落在妻子的睡颜上,拿着汗巾轻轻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
废了武功和一条胳膊一条腿后,聂烟柔的身体便肉眼可见的差下来,精神头也不大好,整日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睡着。
而即使睡下,多半还会突然惊醒,浑身僵硬地睁大眼望着床幔不敢动弹,眼里是散不开的绝望与悲伤。
这时,守在旁边的聂听箫便会轻轻拍着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安心,有他在。因此,他这些日子也因此休息得很少,肉眼可见的沧桑下来。
聂桑窈靠在门边看了一会儿,见聂听箫终于舍得从他的妻子身上移开目光后,才转身到了外间坐下,提着茶壶倒了两杯清茶。
等聂听箫走出房间时,只见她捏着一杯茶慢悠悠地品着,淡定无比。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坐下,喝了一口茶水润润有些干的嗓子后,才问道:“怎的今日过来探望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里了。”
那日,聂桑窈去送了大祭司,目送他像是终于能放松下来似的,脚步轻快地离开。她去见了四五两位长老,同她们说了些儿时的趣事。
甚至还亲自送六长老去了墓地,见他一切适应,又叮嘱一些信得过的弟子多留意后,才离开。
她去看了所有受到处罚的长辈,唯独没去看他们。
思及此,聂桑窈低声哼笑了一下,听起来,倒像是有些不孝。
心里这么想,但她却是抬头,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要准备走了,所以我想着还是来看看你们,毕竟这很大可能会是我们的最后一面。”
对于她的决定,聂听箫也没什么意外的神色,只是淡淡的点头,顺嘴问了一句:“既然如此,需要我去将你阿娘唤醒吗?”
虽然这么说,但是他的语气里和行动上却并没有真的要叫醒妻子的意思,好似真的只是客套一下。
而聂桑窈也心知他的性格,顺着他的意思拒绝了:“不必叫醒她了。”
“我和母亲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这次是特意来找父亲你的。”
来找他的?
聂听箫意外地挑了挑眉:“窈窈想和我说什么?”
他原本以为他们父女之间也不应该还有什么未说尽的话才是。
聂桑窈迎着他略带探究的目光,唇边勾出一个极小的弧度:“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唠唠家常。”
随后,那抹弧度扩大了几分,但是却多了几分真心和温柔:“我遇见了个喜欢的男子,他也喜欢我,同我说明了心意。”
“那个叫无心的?”
“是。”
聂听箫不意外是他。
当了那么多年寨主,他的眼力已非一般人可比,即使聂桑窈藏的深,但是他还是早就发现了女儿对那个叫无心的不太一样。
他笑笑,从见面开始到现在终于露出几分属于父亲的慈爱,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答应他了吗?”
还不待聂桑窈回答,他又思索着自顾自地说道:“如此,也该把你的嫁妆赶紧补齐才是……”
有些嫁妆是要早早备好的,而有些则急不得,须得在定下日子后才能开始准备。
正当聂听箫开始想着自家妻子知道这个消息,该会有多欣喜和期待时,却听聂桑窈道:“我还没答应他。”
聂听箫一愣:“不够喜欢?”
那这小子一般嘛。
“不是,在给他表现的机会。”聂桑窈的声音里带了些微不可察笑意。
闻言,身为父亲的聂听箫顿时赞同的点点头:“做的不错。是该磨磨他,总不能让他那么轻易地就得到了我们的女儿。”
顿了顿,他却又突然叹了口气:“你阿娘应该会很想看到你出嫁的样子……”
他这话像是没说尽,但却是没了下文。
因为聂听箫心里清楚,这个要求绝对不会有被满足的那一天。
聂桑窈也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转了话题:“父亲,听大叔叔说你追了母亲十几年,是真的吗?”
提起和妻子的往事,聂听箫的神情一下子又柔和了几分:“是。你阿娘是顶顶优秀的女子,当时我们那一代很多弟子都爱慕她,求而不得……我也是。”
按理来说这应当是件丢人的事,但偏偏他的脸上却是满满的自豪,似乎是想起当时画面,神情中却还流露出了一丝憧憬向往。
“只可惜,最先赢的你阿娘的芳心的,不是我的同龄人,也不是我……”
他的目光微冷:“是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
像是察觉到自已表现有异,聂听箫又很快冷静下来,唇边重新挂起微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虚假。
“阿爹现在都不明白,那个人有什么好的?身世、样貌、武功、才学样样不如我,凭什么能最先得到你阿娘的喜欢?”
聂桑窈摇头失笑:“无心的才学、武功、身世也不是最好的,比他好看的也大有人在,甚至我和他也不是从小相识的青梅竹马……”
“可我还是喜欢上了他,没有缘由的那种。”
喜欢这种情感最不讲道理。
不管你先来还是后来,也不管你优秀还是平凡,只要动了心,心里的那杆秤便会不断向他那边倾斜。
到了最后,他在你心里便是最好的,很难有人能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