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俩当年会投郁寰简历也是因为吴天泽,因着他在集团名下一家航空材料制造公司里做了副总监,林彩奔着男友应聘了郁寰财务,同时拉上了喻姝一块去。
吴天泽自然也认得郁拾华,一时间脸色比鬼更难看,连问好都顾不上了。
他听着林彩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她需要休息,我难道不需要吗?为着这十多年前的事,我都几个晚上没睡着了。”
“有话且讲。”郁拾华并不识得吴天泽,却对林彩有点印象。
他能正式知道喻姝的名字还是托了这位的福。
“郁总好。”吴天泽端正了脸色,拉过林彩先朝郁拾华问了好。
喻姝侧过脸,果真在林彩的衣服上看见了一枚小别针。
“阿彩你几个月了?都没向我报喜呢。”她温柔问道。
林彩却被这样轻软柔和的声音逼得眼里一热,瘪了瘪嘴险些哭出声来。
“刚过三个月。”
“吴天泽,说到底这是我和阿彩的事,在法律层面上我没有义务告诉你。不过你既然和她订了婚,又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道德层面上我的确不敢不和你说实话。”
喻姝扫了眼在各种情绪里挣扎的吴天泽,先发制人地说了这么段话。
“我和阿彩交往近十年,没做过一丁点对不住她的事,可她瞒我,还瞒得这样好!”
郁拾华扫了眼眼下乌青一片的吴天泽,不动声色地看向满身皆是沮丧的林彩。
“天泽,我不是有意瞒你的。这种不光彩的事儿,我怎么可能主动开口和你说啊——”林彩翻来覆去地解释。
“医生问你时你说没有,却背着我偷偷问医生会不会对宝宝有影响,要不是我正好听到,你还预备瞒到什么时候?!”吴天泽说话声越来越响,身边的医护人员早都全都退场。
“你别那么凶,阿彩都有身孕了。”喻姝试图起身,却被腿上的伤疼到,只能拉着床边护栏一点点撑起来。
吴天泽又哪里舍得对林彩吼,不免将火气对准喻姝:“高中那会儿我是阿彩隔壁班的,她是不是在高三开学时请过一段时间的病假?我问过她同班同学了,连开学体测的八百都是你给她代跑的。”
喻姝沉默不语。
“是生病吗?你到现在还死咬着不说吗?阿彩都承认了。”吴天泽看着她俩皆不说话,几乎要气到发疯。
是十七岁……
郁拾华自然和某些事对上了号,神色倏地凛然起来。
“好了,天泽。是我怕被在医疗系统上班的爸爸知道,所以只能用了她的名字,是我拜托她去医院登记的,那会儿不规范,我和她身高又像……”
吴天泽一把甩开她的手,气到口吻发颤:“这种事也是能找人替的吗?你怕你父亲知道,人家以后不用做人不用嫁人吗?这对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
他到底没敢对林彩大吼大叫,转而质问喻姝:“你也真是把闺蜜情深做到了极致。高中里代她跑八百,大学里替她考专四,工作了连报表文章都能帮忙写。当然和人流比起来,这些都是小儿科,你真的是疯了,你都不谈恋爱不找男朋友的吗?!他不介意的啊?!”
郁拾华听得面无表情,等消化完了吴天泽话里所有的意思后方在唇边牵起一点莫名的弧度,不过这点子扭曲的笑意配上深邃而薄情的五官却并非是喜悦,只显得他喜怒难辨,高深莫测。
“不是我做到极致,吴天泽。”喻姝总算坐了起来,“算起来你比我还早进入社会两年,怎么会不懂呢……我和阿彩能做十多年的朋友,怎么可能是我单方面付出,必定有来有回。只是阿彩没和你说罢了。”
“天泽,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唉,就是我蠢。你不老嫌我笨么,后来高中毕业咱俩在一起后,我真的…真的是很后悔……”林彩早就泣不成声,一直扯着吴天泽的衣袖。
话已说开,接下来就是传统戏码了。
“阿彩,这种事你应该……”吴天泽有点说不下去。
如果早点知道,要么在后来的吵架中翻起这笔旧账最后不欢而散,要么在心底种下一根刺,慢慢生根发芽。
“都过去了,天泽。”林彩没借着腹中宝宝卖惨,只全心全意地仰望着他。
喻姝扭过脸,呆滞地看向天花板。
所幸吴天泽是个各方面靠谱的对象,林彩又怀上了他的骨肉,总归不会提出分手逼林彩打胎。
这种事儿,说不介意就是痴人说梦。
俩人的对话渐渐趋于平静温情,林彩总算抽出空儿问了下喻姝的腿伤。
“我没事,一点皮肉伤。”
林彩如今没在郁寰财务部上班,之前几年她托了喻姝,调去了离吴天泽比较近的一家公司做会计。
她先偷偷瞄了眼冷眼旁观的郁拾华,心下又好过几分。
能在郁总面前解释清楚也好,省得喻姝被认为是个私生活混乱、水性杨花的坏姑娘。
“还没吃饭吧。你俩好去吃了,孕妇可不能饿。”喻姝打了个眼色给吴天泽。
吴天泽这时终于恢复了正常人的感知和情商,也为在郁寰集团的天皇老子跟前发飙感到惭愧。
“今儿对不住了。只是我这几天真的…时时刻刻在想着这事。”
“不要紧。你俩一路走来不容易,什么时候办婚礼?”喻姝想找点正常话题。
“下个月吧。”林彩估摸着道。
吴天泽到底没勇气去请郁拾华,在说了点闲话后带着林彩去吃觅食了。
病房内只剩她和郁拾华了。
喻姝人虽然累,但奈何刚刚在路上睡过,这会儿又被林彩两口子闹了一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装睡过去的。
她主动将脸朝向了男人的方向:“多谢郁总送我来医院。”
“医药费记得去付。”郁拾华毫无感情。
喻姝没料到他会说这方面的事,木木应了一声。
“怎么,以为我会问你什么?”郁拾华眼里浮起兴味,从墙上挪起,慢慢往床边踱来。
男人身量高大,正好有半边身子挡住头顶的日光灯,喻姝看不起阴影中他的表情,只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几乎令她窒息,想要翻身逃离。
“我并没有刻意查过你的过往,流产这桩事也是在处理付襄的过程中无意得知。”郁拾华语调平淡,是她从前常见的冷漠。
“在赌场做过荷官也好,给谁做过家教保姆也好,再或者和秋海棠一般也成,我并不在乎。”
郁拾华视线往下睥睨一眼,漠然道:“只是喻姝,我最厌恶别人骗我。你不该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