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京城人士,自小在京城里长大,对于关中大变,自然是有些唏嘘感慨的。
“还有府上,也不知道大家都好不好。”
京兆杜氏,原先是极兴盛的家族,尤其是百多年前,家中人才辈出,当时京城有“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说法。
而这一次京城动荡,受冲击最大的,自然也是扎根京兆的杜家,虽然与父亲杜廷没有断过书信,但是书信毕竟只能知道个大概。
此时,对于家中的情况,杜谦也是牵挂到了极点。
他闭上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进城之后,就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众随从,沉声道:“弟兄们,进城!”
因为是朝廷命官,有朝廷的印信腰牌,即便带了二十个佩刀的护卫,杜谦还是很顺利的进了京城。
此时的京城,距离动乱已经过去了几个月时间,城中的买卖生意,已经恢复的泰半,大街小巷,也不少见行人。
叫卖声,也此起彼伏。
杜谦下了马,走在宽大的街道上,良久之后,才对着杜来安长叹了一口气:“来安,人少了许多啊。”
杜来安也叹了口气:“是,没有从前热闹了。”
他抬头看着杜谦,问道:“公子,我们回家吗?”
“回家,回家。”
从小在京城里长大,京城里的街坊,以及路径,主仆二人闭着眼睛都能摸到,二人牵着马,很快一路来到了安仁坊,进了安仁坊之后,两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安仁坊依旧在原先的位置,但是坊里的房屋建筑,已经只剩下一半不到,随处可见火焚的痕迹。
杜谦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在路边见到一个熟识的老者。
“秦伯…”
杜谦喊了一声:“安仁坊怎么了?”
这个叫做秦伯的老人,早年也是朝廷里的官员,这会儿已经致仕,就住在安仁坊里,从小看着杜谦长大,他见了杜谦之后,又惊又喜:“十一郎回来了。”
杜谦上前,对着他欠身行礼,问道:“秦伯,这安仁坊怎么这样了?”
秦伯叹了口气:“匪寇进城,不就四个字?”
“烧杀劫掠。”
“安仁坊被他们点了一场大火,烧了半数房屋,没个几年时间,休想缓过气来。”
说着,他看了看杜谦,问道:“十一郎还没有回家罢?你家祖宅,也被烧了…烧了小半。”
杜谦闻言,对着老者拱了拱手,带着杜来安,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家里去。
杜宅的牌匾依旧高挂,只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来,已经不是原先那块杜家先祖题写的牌匾了。
杜谦不由分说,闯进了自家宅子里,守门的也认出了他,不敢阻拦,一口一个公子。
杜谦一路从前院跑到后院,只见杜家的祖宅,的确被烧毁了不少,现在一些工匠,正在杜家寨子里,修缮这座受损严重的宅子。
杜谦愣在原地,看着那些个被烧毁的痕迹,半晌没有动弹。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想起:“回来了。”
杜谦回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杜谦立刻垂下眼泪,上前叩首道:“父亲!”
正是礼部尚书杜廷。
杜尚书将儿子搀扶起来,摇头道:“为父这里刚收到你要回来的书信,你便已经赶回来了,怎生赶路赶得这么急?”
杜谦在金陵要动身之前,给家里写了封信,如今几乎是前后脚到京城。
“念家心切。”
他站了起来,问道:“爹,家里人…”
“都还好罢?”
“好不了。”
杜尚书叹了口气:“这世道,怎么好?”
“本来,自你祖父往下,住在这祖宅里的,有近二十人。”
杜尚书神色黯然:“现今,不算流落在外的。”
“还住在这宅子里的,只有六七人了。”
杜谦握紧拳头,半晌没有说话。
杜尚书拉着他的手,低声问道:“我儿,江东…如何?”
杜谦回过神来,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自己的父亲。
“江东已是一国。”
“能不能成,只在机缘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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